住院部病号房擁擠,走道上也擺了床位。
秦宴薇給兒子戴上口罩,快速找到娟先生說的12019 号普通病房。
進門的時候,她都沒來及去注意門口插的病人名牌。
最裡側的床位,阿袀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對面牆上的電視機。
敏敏一看到他,就拽掉口罩,要掙脫毛山貌的束縛,大聲喊道,
“阿袀,阿袀我來看你了!”
“敏敏!”阿袀把視線從電視機轉移到敏敏,坐起來擡着自己的手臂,一臉痛苦的說,
“你看,我的皮壞了好大一塊,好可怕!”
“啊?”敏敏皺着眉,“你不是肚子痛痛呀!”
“嗯!”阿袀說,“我的手痛痛。”
敏敏看着他那可怕的燙傷,有點吓,卻勇敢道,
“那我給你呼呼吧!”
兩個智商同等的忘年交,你一言我一語的交流着,看的另外兩位病人和家屬直樂呵。
毛山貌把敏敏放在了阿袀的另一側,囑咐到,
“要小心些,不能碰到伯伯的傷口。”
敏敏不耐煩的,“知道了!”
“什麼态度!”毛山貌擰了擰他的耳朵。
這次倒是沒被他還手,可能是之前讓他騎在脖子上,騎的開心了。
秦宴薇把果籃放好,心疼到,“都燙成這樣了,看着就疼。”
娟先生把凳子讓給了她,自己坐到了床尾,歎着氣說,
“廚子被油燙傷那都不是新鮮事,也怪他自己,非要添什麼用油炸的新菜品,還好面積不大。”
“需要住多久的院啊,你一個人陪着嗎?”
“至少要十來天吧,他這情況,請别人都伺候不了,隻能我一天到晚陪着他,店裡一堆事兒全耽誤着。”
兩個人随便聊了幾句,在旁邊看着阿袀和敏敏的毛山貌忽然插話,
“我還有兩天實習就結束了,等我去學校交個資料就回來,和你替換着照顧一下。”
“哎喲!真的嘛?”娟先生異常高興,“我就說我們不會白疼你!”
秦宴薇也很意外,本來這個假期,毛山貌是想先結束實習,然後以兼職的方式繼續留在弘禾圭,這樣他就可以拿到兩個月正常底薪和業績提成,如果要來照顧阿袀,他的計劃就打亂了。
不過就那麼幾天,他應該會想辦法解決,秦宴薇沒有多說,附和着阿袀喜歡毛毛,就讓他來幫忙照顧一下也挺好。
這時候外面的護士推着小車進來,忽然喊到,
“12019房3号床,太叔袀換藥!”
!!!
秦宴薇猛的回頭看向護士,又猛的轉回頭看向病床上的人。
“姐夫複姓太叔?”她驚訝的問到。
娟先生瞧她臉色那麼嚴峻,不解道,
“對呀,你不知道?胖兒他們沒跟你說過?”
秦宴薇搖搖頭,前兩年做模特兒,那些攝影師沒一個告訴過她,他們的大老闆姓什麼,可能是覺得這沒必要,或者不想透露太多老闆的家務事。
看她懵然不知,娟先生解釋,“這個姓是很少,你姐夫家那兒也就他們一戶,我聽我婆婆在世時說古,百來年前太叔家可是大戶,後來戰亂男的全投了軍,死的隻剩阿袀爺爺一個,後來還又被批/鬥,一大家子沒落了。”
秦宴薇的腦袋嗡嗡的,娟先生的唏噓她沒怎麼聽清。
她總以為這個複姓實在太稀少,甚至已經消失了,所以也從來沒有想過去網上查查。
但秦書厭的日記照進現實,原來姓太叔的人她身邊就有一個。
那秦書厭和娟先生作為門對門的鄰居,恐怕也是因為阿袀的姓氏淵源。
“娟姐……”秦宴薇心中有恐慌,也極度想确認,她冒着讓人家想起傷心往事的無禮,拉着娟先生問,
“你和姐夫的兒子…叫什麼?”
娟先生愣了愣,扯着嘴角勉強的笑到,“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告訴我,求你!”秦宴薇艱難的祈求,不肯罷休。
娟先生抿住嘴角,半晌後道,
“他叫阿岦,太叔岦。”
午間外面陰雲密布,雷雨不知何時就要下下來。
頭頂的幾排電棒,将病房裡照的透亮。
疾風呼嘯着竄進高層的通風窗口,門被吹的突然‘嘭’一聲合上。
所有人的心口跟着一震,敏敏吓的憋嘴,就快要哭出來,毛山貌趕緊把人抱起來哄。
病床上正在接受換藥的阿袀,忽然轉頭看向她們,娟先生餘光中瞥到,又狠心的說,
“但他早就死了!”
阿袀又默默的低下頭,盯着塗滿了燙傷藥的手。
“好了。”護手收拾好藥盤,哄孩子似的囑咐他,
“玩的時候要注意啊,不能把藥糊掉了,知道嗎?”
“嗯!好的,謝謝!”阿袀憨憨的回到。
護士笑了笑,推着小車出了病房。
将将升起起的希冀,又猛然掉落在地,砸的粉碎,秦宴薇心如死灰的松了手。
這世上哪兒還有和她夢裡相像的那個人?
許岦孝身上的那股熟悉之感,是她從夢境裡延伸至夢外的一廂情願!
就僅僅因為這點一廂情願的熟悉之感,她勉強自己摒除對男性追求者的警惕,一直和許岦孝保持友誼。
甚至在他事業遇到危機時,毫不猶豫的兩肋插刀,不和任何人招呼,就把江素書的股份都獻了出去。
昨日從城北回來的路上,被人放了鴿子之後的那股莫名落空,和之前許岦孝反把Tube.e拱手相贈于她的怪異,此時演變成了恐懼,猶如毒藤爬蔓,纏了秦宴薇滿身,叫她後悔到不能動彈。
眼淚不自覺的從秦宴薇臉上劃過,她自己都沒感覺到。
“你怎麼了,姐?”毛山貌察覺到她的異常,緊張的詢問。
可其實他自己現在,隻要聽到名字裡稍微帶個‘li’字音的名字,就像是被黃蜂蟄了滿頭包一樣,雖不緻命,但整個人反感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