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話你他媽就是不聽是吧?你長的是豬腦子嗎,蠢貨!”
中年男人表情猙獰,抓起辦公室桌面上的一次性紙杯,直接朝着眼前的人潑去。
“嘩——”
還滾燙的熱水全都灑到了青年的手上。
皮膚瞬間變得通紅。
冒出的熱氣在室内漂浮起來。
辦公室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青年身上,卻無人說話。
衆人神色各異。
部分流露出不忍,但更多的人隻是難言鄙夷。
“給我滾出去!老子要是因為這件事丢了客戶,看我不找你算賬!滾!”
即使被紙杯砸到,如此羞辱意味,青年仍低着頭,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真是懦弱。
被人欺負到頭上還這麼能忍。
目睹這幅戲劇性的場景,楚時在心底冷笑一聲,跟着對方穿過了辦公室的門。
“穿過”。
不是走過。
因為楚時不是人類。
祂隻是在考察而已——考察對象就是眼前的青年。
祂在虛空裡注視着青年的一舉一動。
對方好似沒有被燙傷影響,在回到自己工位上後,直接開始收拾東西。
“你不是在開會嗎……怎麼回來了?”
察覺到動靜,旁邊的人移動椅子靠過來,語氣裡帶着疑惑。
青年沒有回答,對方卻發現了他被燙的通紅的手掌,頓時面露驚異,“這、不會是組長搞得吧?不是,這絕對違反了勞動法吧,你是職工又不是真豬猡,兄弟這你都能忍?”
青年:“不算什麼大事。”
“你……”對方無語了。
要是他,肯定早就鬧起來了!
說不定也是因為對方這幅忍讓模樣,才讓組長膽敢這樣得寸進尺。
對方已經是正式員工了,怎麼連他這樣的實習生都不如。
“組長說沒我的事了,我有急事先回去了。你還有工作在忙吧?辛苦了。”
話語聽不出有什麼情緒。
低下眉眼,睫毛輕顫,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怎麼能這麼懦弱。
楚時胃裡頓時一陣犯惡心。
祂看着這家夥取下了脖子上工牌,放進了抽屜裡收好。
雖然隻是一瞥,但工牌上青年的照片也是一副類似的平靜模樣。
照片下是名字。
【顧陽煦】
都說名字是人類的縮影。
但對方的行事,真的很不配這樣的名字。
急事?
“……好,那你先走吧。就是記得手燙傷了最好還是沖一下水,然後拿牙膏敷一下比較好,否則長了水泡就完蛋了,一不小心就會留一輩子的疤的。”
“嗯,謝謝。”
顧陽煦換上自己的衛衣外套,然後離開了公司。
這是一棟高聳的、透明玻璃窗戶的寫字樓。
但并非什麼高端的工作地點,像他們這樣的人隻是如同螞蟻一樣,好像一捏就死了。
楚時跟在對方身後,上了地鐵。
雖然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但地鐵還是擁擠不堪,不少人才在這個時候下班。
雖然楚時沒有實體,但是在這樣擁擠的環境裡,還是覺得非常厭惡。
祂的視線落到了顧陽煦身上。
對方倒是占了一個好地方,剛好面對着不會開的車門一邊,在扶手下空出了一點位置。
剛好能容納一個人。
祂朝着顧陽煦靠近了一些,縮在了對方懷裡。
對方像是立刻就感覺到了什麼。
那具身體因為刺骨的寒氣而顫抖了一下,收緊了一點懷抱,不經意地向門口的位置貼近了。
就像是摟住了祂一樣。
但顧陽煦作為人類,應該看不見祂。
所以盡管不耐煩,楚時也沒離開這個位置,就這麼貼在對方的胸口位置。
地鐵播報聲音顯示,他們坐了整整五站。
對方全程連動也沒動一下,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盡管外套裡的手機一直發出滴滴聲,惹來了周圍人不滿的視線,他也沒有變換姿勢。
手機消息的提示音很吵。
在祂的耐心即将消耗殆盡之前,地鐵終于到達終點站了。
顧陽煦順着人流下了地鐵,朝着出租屋走去。
這一定是城市裡最廉價的住處。
即使不知道租金,但看着越來越偏僻的路徑,就知道對方的住宿條件有多差。
楚時跟着顧陽煦進了小區。
樓道散發出一陣潮濕的、久不見日的黴味,就連窗戶都好像蒙上了一層灰敗濾鏡。
顧陽煦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因為出租空間過于狹小。
即使站在門口,客廳的景象也一覽無餘。
而就在客廳的正中間,頭頂的老舊吊燈上——
挂着一具上吊自-殺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