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一些時候,徐邱帶着些夜宵如約過來串了門。
說是夜宵,其實也不太準确,他最近被健康顧問勒令減肥,于是帶過來的都是些雞胸肉沙拉。
原本癱在沙發裡看紀錄片的虞予墨瞥了一眼,碗内的東西看上去倒是色彩鮮豔,但味道不用說,肯定是健康得不行。
他完全沒有掩飾自己嫌棄的表情,叫人拿遠點,最好坐在離自己遠一些的地方去吃。
徐邱撇撇嘴,捧着一碗健康低卡的營養餐蹭蹭蹭地跑到一邊去,倒不是真乖乖躲開自己好友,是去那邊參觀秦瞻。
年輕男生此時手裡拿了本書,他帶上了黑框眼鏡,在碩大的客廳另一角,就着盞溫潤的燈安靜閱讀着,他身形闆正,一不小心會讓人将他身下的輪椅幻視成圖書館内的标準座椅。
一位在巨幕電視牆裡沉浸式觀看海底世界,一位卻毫不受影響地閱讀着不知道哪國語言的文學作品,這場面居然看上去意外的和諧。
倒顯得捧着碗沙拉過來的徐邱格格不入了。
“之前沒見你戴過眼鏡,你原來近視嗎?”
徐邱這是有些沒話找話說,他其實對于坐在輪椅上的秦瞻感到非常好奇,左瞧瞧右看看。
秦瞻隻是笑笑,回答道:“度數不高,隻有在看書的時候會戴上。”
他将書放下,指節敲擊着手下的金屬器械,指了指對方手裡的東西,問道:“徐邱哥,哥哥他怎麼這麼排斥這些東西?”
“嚯,這就說來話長。”
徐邱一愣,秦瞻語氣其實尊敬,甚至叫着自己哥,但卻有種莫名的威壓在,讓人下意識地就要回答對方的問題,像是久居上位的人才有的氣質。
他甩甩頭,記得好友給介紹過,這位年輕大學生家境清寒,自己也是親眼見到過秦瞻在外兼職,還被客人騷擾過的模樣。徐邱說服了自己,這大概是錯覺。
挖了一勺子的蔬菜,在嘴裡嚼吧嚼吧兩下,徐邱又把話接上:“咱們予墨一直有低血糖的毛病,這你是知道的吧?”
秦瞻點頭,這當然是知道。
“之前有一天,他空腹喝酒太多,染了急性低血糖,中間發生了挺多事情,反正後來,予墨被逼着做食療,吃了很久的營養餐,導緻人現在一見到這些就想翻白眼。”
徐邱講開心了,眼睛一轉,又道:“哎,我跟你說啊,當時那個賴遠能就是......”
“徐邱。”
虞予墨的聲音在遠處響起,他仍然陷在沙發裡,并沒有看過來。聲音淡淡的,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态度在,意思是讓人别再說了。
被點名的人朝面前男生做了個鬼臉,他原本想要透露些消息,但正主太明顯的維護讓徐邱龇牙咧嘴。
他回頭對着身後的好友比了個收到,又用手比劃着将嘴巴上的拉鍊拉了上。
秦瞻緩慢地眨着眼,他手指收回握住成拳,好像早就知道這段話未完的故事。
空氣間忽然安靜了幾秒,于是屋内隻能聽見紀錄片裡深海生物遊動時攪動水流的聲音。
半晌,還是虞予墨站起身端着半滿的水杯走了過來,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氛圍:“我沒生氣。”
徐邱拖長聲音“哦”了一聲,開始扒拉碗裡的東西,又對着一旁的秦瞻道:“你予墨哥哥就是這樣,對于這件事很在意。”
虞予墨一頓,有些生硬地轉移開話題,他也轉向秦瞻,問:“你傷腿的事情,有告訴你家裡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