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她要出去的要求,陸淮并沒有答應,隻是抱着她來到黃梨木雲紋腿桌邊,“我回來的時候買了你愛吃的千層酥和話本。”
千層酥和話本都是她所喜歡的,可宋韫枝仍覺得有哪裡奇怪,壓下心頭冒出的異樣,固執的又一次詢問,“那我能去園裡賞花嗎,我可以保證不會惹麻煩,要是我身體有哪裡不舒服,我立馬回去。”
正拈了塊千層酥的陸淮眼神陡然變得淩厲,捏碎的千層酥化為細屑順着指縫落下後,才不緊不慢地取出帕子擦拭着滿是碎屑的指間掌心,臉上仍是挂着風輕雲淡的笑意,“為什麼你總是想要出去?”
為什麼總想着要離開他?待在他身邊不好嗎?
沒有注意到他瞳孔逐漸冷凜陰沉的宋韫枝正拈了塊千層酥塞到嘴裡,含糊不清的說着,“因為待在院裡太悶了,我想出去走走。”
她從醒來後到現在都快有大半個月了,閑得她都能把院裡有幾塊磚,哪塊磚上有裂縫,哪塊磚上青苔多都給記得一清二楚了。
再說了,她又不是冷宮裡的妃子憑什麼不能出去。
斂下眸底寒光的陸淮擔心她會噎到,亦或是覺得口幹,取出桂圓蓮子紅棗羹放在她面前,“等你身體好些了再出去,要不然你動不動就暈倒,難免讓我擔心。”
“可以讓明月跟着我,或者多讓幾個婆子跟着我,這樣不就沒事了嗎。”哪怕她是姨娘,那也算是半個正經主子,又不會有什麼危險。
“枝枝。”
“啊?”突然被叫到名字,滿眼茫然的宋韫枝剛擡起頭,一勺桂圓蓮子紅棗羹就遞到了她嘴邊,“張嘴。”
她看了一眼遞到嘴邊的銀羹長勺,目光又躍到拿着羹勺的指尖處綴上的一抹胭脂痣,鼻間萦繞的是清甜的香氣。
桂圓蓮子紅棗羹還是溫的,喝進肚裡很是熨帖,也解了她前面吃完千層酥後的口幹。
一碗不多的桂圓蓮子紅棗羹很快見了底,等她想要繼續和他說出去的時候,男人已是伸出帶着薄繭的指腹撫摸上她的紅唇,漆黑的瞳孔裡全是一縷縷上湧的暗色,喉結滾動間是連呼吸都要紊亂的啞意,“枝枝吃飽了嗎?”
被如此眼神注視着的宋韫枝隻覺得頭皮瞬間緊繃,立馬後退八百米,口舌也變得結巴起來,“我,我還沒吃飽。”
自她剛醒來那段時間,他們兩人幾乎稱得上是夜夜笙歌,小腿直打抖的宋韫枝覺得要是再來幾次,她指定得要死在床上。
雖說她不需要出力,隻要躺着就好,但對方根本不讓她老實躺着,反倒是把她當成煎餅果子翻來覆去的烙。
而且煎餅果子烙熟就好了,她是比煎餅果子還要命苦。
“哦,沒有吃飽嗎?”男人尾音微微上揚,帶着蠱惑人心的弧度,配上那張清冷得過于妖異的皮相,隻想要令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猜到他下一句又要冒出新的虎狼之詞的宋韫枝面紅耳赤的伸手就捂住他的嘴,搜腸刮肚好一會兒,才終于想出一個絕美的理由,“我,我小日子來了。”
她就不信,他能禽獸到連自己來了小日子都不放過。
将人摟腰抱在懷裡的陸淮聞言,原本放在她腰封處的手才停下動作,那雙因欲色沾染的眸子直直地凝視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謊言,“是嗎?”
“嗯,真的。”作為被看的宋韫枝此時緊張得連手心都在冒汗,兩條腿戰戰兢兢得正想要說些什麼時。
陸淮原本往下的大掌緩緩往上停留在她腰腹處,随後改用掌心為她揉着肚子,“既然月信來了這幾天就好好休息,等它結束了再出去也不遲。”
所以,她剛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是不是!
宋韫枝覺得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急切的再次追問,“那等我月信結束後,是不是就能讓我出去了。”
陸淮沒有馬上答應,隻是說,“等你身體好些了再說。”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叮囑了她月信中注意事項後陸淮方才離開。
走出屋内後,守在門外的明月迎了上來,面色凝重,“爺,最近夫人總是想出院子,婢子擔心萬一攔不住該怎麼辦?”
明月想到今天的事仍是一陣後怕,好在她及時用藥迷住了夫人。
然次數不能用太多,否則夫人定會懷疑上的。
雙手負後的陸淮沉吟了片刻,方才緩緩出聲道:“要是攔不住,一定得要馬上派人來禀告我,要是我沒有第一時間趕來,直接将人打暈。”
“諾。”
陸淮剛從問竹軒離開回到聞風院,遠遠就看見有一個同他有着五分相似,但眉眼更為清正硬朗的青年早已在外等候許久。
眼裡布滿紅血絲,胡渣冒出都沒有時間清理的陸聞舟見大哥終于回來了,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僅有的救命稻草,“大哥,你派出去的人有找到枝枝的下落了嗎,她都失蹤一個月了,我實在是擔心她遇到了危險怎麼辦。”
一個月前,陸聞舟終于說服母親讓他迎娶枝枝為妻,正當他滿心歡喜的籌備着婚禮時,卻傳來了枝枝失蹤的噩耗。他聞此噩耗後整個人承受不住打擊的暈了過去,等醒來後就是滿世界找人。
隻枝枝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他懷疑過是母親做的手腳,因為母親一直嫌枝枝出身低不願意接受她入門,偏生他又拿不出證據。父親母親又不願意幫他大張旗鼓的找一個他們本就看不上眼的孤女,他隻能來找到這個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大哥。
“一個失蹤的人哪裡能那麼快找到。”陸淮輕歎一聲,帶着憐憫的寬慰道,“她失蹤了那麼久,派出去的人都沒有找到下落,我知道你不願意接受事實,可,人總應該要往前看的。”
“不,我相信枝枝還活着,她正在哪個角落裡等着我去找她!”牙齒咬緊的陸聞舟擡眸望向大哥,一字一句堅定道,“我一定會找到枝枝的,一定。”
陸淮微微颌首,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
直到二少爺走遠了,松青才忍不住開口,“二少爺倒也是個癡情人。”
指腹摩挲着玉扳指的陸淮聽到那個稱呼,臉色驟然沉了下來,清寒的眸子泛着警告,“你要記住,那人還沒有入我們顧家大門,談何稱得上一句二少奶奶,也不怕折了壽。”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的松青擡手就往自個臉上扇去,“瞧奴才這張破嘴,怎麼能什麼話都亂往外說。”
“奴才該死,奴才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