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忠站在溫昭身後,聽到這話,很是恨鐵不成鋼,他偏頭對着魏茂使了個眼色。
魏茂無法,隻好借着桌子的遮掩,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蘇隐。
蘇隐蹙眉擡頭,對上溫昭含笑的眸子,不似午後在城門時的冰涼冷漠。
既然兩人的視線對上了,蘇隐若是躲開,倒顯得她心虛。
她揚起唇角,在管忠的瞪眼下,緩緩出聲,“太爺若是喜歡,過段時日酒好了,便送幾壇給太爺嘗嘗。”
得到這句話,管忠方捋着胡子笑了,“正是正是。”
“屆時太爺嘗嘗便知,這丫頭的手藝确實不差,眼下委實過謙。”
蘇隐垂眸,盯着面前泛熱氣的紅燒肘子,靜靜地聽了片刻,藏在桌子下方的右手,無意識地摳着桌邊的小洞。
桌子腿上的清漆被她摳下一塊,管忠才帶着溫昭去了别的桌子。
蘇隐無聲地長舒口氣,坐了下來,面對整張桌子的好酒好菜,實在是沒胃口。
她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熱水入腹,冰涼的四肢,方漸漸暖和起來。
“身子不适?”魏茂瞧見蘇隐嘴唇發白,擔憂地詢問道。
蘇隐遲疑片刻,順着他的話,點了下頭,“上午去了趟柳樹村,回來路上下起了雨,可能受風了。”
“又是去看張寡婦家的牛了吧。”魏茂将她手裡的茶壺拿了過來,為她滿上一杯,叫來店小二添水。
“可不是,為了這頭牛,她隔三差五就要去趟柳樹村。”林成微微擡頭,對着添水的店小二道,“給我拿幾片幹淨荷葉和細麻繩過來。”
“要不是知道張寡婦的兒子是個傻子,不然,我還以為這人對張家大傻子居心叵測,另有所圖,所以才這麼巴巴地趕過去。”
林成出言調侃,魏茂在桌子底下直接踹他一腳,面色嚴肅,“口無遮攔,瞎說什麼呢!”
林成後知後覺,自己說錯了話,恰好店小二拿來了荷葉麻繩,林成趕忙岔開話題。
“這紅燒肘子沒下過筷子,你家那個小霸王,最愛紅燒肘子,等會帶回家去,讓他嘗嘗。”
林成将荷葉攤開,用兩雙筷子插起沒人吃過的肘子,放進荷葉裡,再用細麻繩捆紮好,放在蘇隐的面前。
蘇隐面色稍緩,“謝了。你們繼續吃,我飽了,再喝點茶,等散席。”
魏茂看向鬧哄哄的不遠處,也放下筷子,“不知要鬧到什麼時辰。”
“你身子不适,我先送你回去,讓林成和縣丞說一聲便是。”
魏茂說着,便要去提捆紮好的荷葉包,蘇隐長臂一伸,率先将荷葉包拿了過來。
“你是牢獄的管事,稍後不知會不會叫你過去,你還是在這坐着吧,我自個回去,又不是不識得路。”
蘇隐提着荷葉包起身,貼着牆根,悄悄走出酒樓大門。
大門另一側的八仙桌,有個少年郎瞧見蘇隐離開,忙不疊地站起身,追了過去,那桌其餘人,在他身後哄笑出聲,他也顧不上了。
哄笑聲太大,溫昭聞聲望去,隻瞧見兩個即将消失的身影。
溫昭眼珠轉動,狀似無意地問管忠,“我剛剛瞧蘇仵作梳的是姑娘的發式,她應當尚未成婚,那人莫不是她的未婚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