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昭在熬夜看簿子,此時遠在藥香街的蘇隐,同樣沒有睡下。
已過子時,室外唯有清冷月光,蘇隐拿着把藥鋤,走到梅子樹下,借着月光尋到合适的位置,彎腰挖了個深坑。
蘇隐回到屋内,走進小書房,在最裡側的書箱邊蹲下,匕首劃開蜜蠟,箱子打開。
裡面裝的卻不是書冊,而是一個小兒手臂長、一掌寬的紫檀木箱子,用小金鎖鎖住,箱子邊沿同樣用蜜蠟封好,若是細瞧,便能發現蜜蠟已經陳舊。
蘇隐蹲身,抱出紫檀箱子,摸着箱蓋出神許久,直至屋外響起雞鳴,她方抱着箱子起身,拿出事先備好的油紙,将箱子包裹嚴實。
蘇隐抱起箱子,悄無聲息地回到院中。
放下檀木箱,蓋上厚厚的泥土,蘇隐重重地踩了幾腳,打算天亮後讓穆叔将石桌搬到此處壓着。
這樣,若無人告知,旁人定想不到這底下埋着東西。
白日下過雨,泥土濕潤,蘇隐沖洗好藥鋤,放回原處,将鞋子放在門外,隔着襪子踩在地面上。
初秋細雨過後,地面透着涼意,蘇隐打了個寒噤,快速走向床榻,掀被躺下。
雞鳴陣陣,睡了不到兩個時辰,蘇隐便起身了。
因睡得遲,睡得少,蘇隐眼底透着淡淡的青黑,但她肌膚蠟黃,倒不顯眼。
小滿坐在井邊,低頭給蘇隐洗鞋,聽到開門的動靜,擡頭笑道:“姑娘,竈上溫着米湯,還有米糕。”
蘇隐走進廚房,盛了碗熱米湯,夾了塊米糕,坐在門邊的竹椅上,邊吃邊看小滿洗鞋。
“廚房案桌上的肘子,是姑娘帶回來的吧。”小滿放下清洗好的鞋子,搖動辘轳,打上一桶清水,和蘇隐閑話家常。
“小少爺拆開荷葉包,看到裡面是紅燒肘子,當即便鬧着要吃,被夫人訓了幾句。”
蘇隐聽得眉眼彎彎,陰郁的心情稍稍好轉。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沒有持續太久。
小雪急匆匆走進來,“姑娘,有自稱是新太爺身邊侍衛的人上門,說請姑娘去衙門。”
蘇隐右手手勁一松,米糕落進碗裡,濺起幾滴米湯,落在她的虎口處。
蘇隐卻顧不上了,直接站起身,疾聲問道:“他可有說因何請我過去?”
“好像是衙門裡的馬兒不吃草了,聽聞姑娘會瞧馬兒牛兒的病症,便來請姑娘。”小雪回道。
蘇隐微不可察地松口氣,“知曉了,你讓他等我片刻,我馬上就來。”
小雪脆生生地應了聲,轉身去了前面的鋪子。
蘇隐兩三口吃完米糕,回身将碗筷放下,走到井邊,将左手浸在小滿剛打上來的冷水裡。
她回頭環顧四周,低聲叮囑小滿,“小滿,看到梅子樹下的濕泥了嗎?”
小滿聞言,看向梅子樹,點點頭,“婢子瞧見了。”
“等會穆叔進貨回來,你讓他将葡萄架下的石桌石凳,放在那兒。”蘇隐指了下葡萄架,又點了點梅子樹。
蘇隐面色嚴肅,小滿見狀,不自覺地放下手上的衣物,認真地看着她。
蘇隐沉聲,“我等會去衙門,若是直至點燈還沒回來,你讓阿嫂去我屋裡,枕頭底下有封書信。”
小滿一聽這話,雙眼瞪大,濕漉漉的手,直接抓上蘇隐的衣袖,即便驚訝詫異,仍然不忘壓低聲音。
“姑娘,可是出了要緊事?!”小滿另隻手摸向小腿,“姑娘莫怕,婢子能護着姑娘殺出去。”
蘇隐聞言莞爾,擡手握住小滿摸匕首的手腕,她笑着搖了搖頭。
“如今不知具體情形,你若拿出匕首殺出去,豈不是不打自招?”蘇隐拍拍她的手背,柔聲安撫,“别怕也别慌,記住,若是點燈還未歸,再告訴阿嫂。”
叮囑好小滿,蘇隐回房換好外出的衣裳鞋襪,沿長廊走向前面的鋪子。
門簾撩起,還沒瞧見人,蘇隐就揚起唇角,笑眯眯地開口道:“久等了。”
蘇隐擡眸,看見來人确實是溫昭身後的侍衛,她臉上帶笑,暗中卻不敢有絲毫松懈。
“不知這位小哥如何稱呼,尋我何事?”
毫錐雙手抱拳,“我是太爺身邊的侍衛毫錐,蘇仵作喚我名字便可。”
“許是連日趕路,許是昨兒淋了雨,我們從京裡騎來的馬,突然不吃糧草了,聽聞蘇仵作會瞧馬兒的病症,特來請蘇仵作過去瞧瞧。”
蘇隐摸不清這是真事還是借口,正猶豫不決,林成就跑了進來。
“快,拿上你的木箱子,随我去八方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