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這趙籮筐說啥,他這話是啥意思,怎的聽不懂啊。”
“他說,林大有的小孫子,是他的種,不是林常發的兒子!”
林大有聞言,險些一個白眼暈過去,林成趕忙上前扶住他,正要掐人中,林大有一聲哀嚎,回過神來了。
“你胡說八道!”林大有氣急,左右瞧瞧,掄起牆角的鋤頭,就要往趙籮筐的腦袋上砸,“老子捶死你個胡咧咧的惡棍!”
村長大驚,手忙腳亂地抱住林大有的腰,林成劈手奪過林大有手裡的鋤頭,扔給牆邊的蘇隐。
還好蘇隐反應快,不然那鋤頭的棍子,就砸在她的鼻梁骨上了。
沸沸騰騰一場大鬧劇,溫昭額角抽搐,目光一一掃過趙籮筐、林大有和林李氏,目光森然。
衆人感受到溫昭身上散發的寒意,紛紛噤聲,喧鬧嘈雜的院門口,漸漸安靜下來。
溫昭嘴角緊抿,眼睛微眯,冷聲道:“帶上趙四和林李氏,拿上鋤頭,去竹林。”
蘇隐正準備放下鋤頭,聽到這話,隻好默默拿起來,擡腳跟上溫昭的步伐。
出生便在都城,自幼結交的都是世家子弟,所見所遇皆是有禮有節之人,即便是京裡的纨绔,見到溫昭時,也要客氣幾分。
這樣的人,才到元甯縣兩日,就遇到剛剛那樣的場面。
看着前方不遠處的背影,蘇隐忍不住揚起唇角,隻覺有趣,那樣的場面,他應當是頭次見。
不知溫昭是否後悔來此處,當個小小的縣令。
蘇隐眼珠一轉,若是元甯縣多些因雞毛蒜皮,而吵架鬥嘴的糾紛便好了。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如果沒有命案,僅那些判定這是誰家的地,那是誰家的雞,就能讓溫昭一個頭兩個大,早早離開元甯縣。
如果溫昭果真被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氣走,她就不用為了躲着溫昭,而悄然搬離元甯縣。
蘇隐在心中這般想着,卻明白自己很難心想事成,溫昭不會無緣無故來元甯縣,在他真正的目的達成前,他肯定不會離開。
蘇隐在心中歎口氣,擡頭就發現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村尾。
夏末秋初的午後,陽光西斜,竹林随風而動,就像身穿綠蘿裙的少女,在陽光下翩然起舞。
溫昭止步,側身望向趙籮筐。荀捕頭和宋雨風一左一右,将趙籮筐押到竹林前。
溫昭收起折扇,單手背在身後,肅然道:“在何處?”
趙籮筐走進竹林,邊擡頭看天,邊低頭看地,似乎在回想當初見到的地方。
不遠處的林李氏,滿頭是汗,混雜之前掉的眼淚,一張臉直接花了。
蘇隐一手提仵作箱子,一手抓鋤頭,不知趙籮筐要找多久,她直接将鋤頭立在地上,斜斜地站着。
午後的風穿過竹林,透着淡淡的涼意,蘇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暗道不妙。
今晨她進冰窖,又從冰窖出來,一冷一熱,回家後忘記熬姜水,更忘記添衣,現在被涼風一吹,她就感覺鼻子有些堵塞。
蘇隐定了定神,希望趙籮筐早些找到地方,她好快些回家。
似乎是她的祈禱有了作用,不到半盞茶的功夫,趙籮筐就停下了搜索,定在竹林正中央,仰頭朝外喊。
“太爺,就是這裡!王棟就是把林常發埋在這裡!”
溫昭走上前,垂眸瞧了片刻,竹葉覆蓋土面,瞧不見這塊地方是新土還是舊土。
“挖。”溫昭一聲令下,林成拿起蘇隐身邊的鋤頭,魏茂則接過村民遞來的鋤頭,二人快速走上前,埋頭挖了起來。
蘇隐站在竹林外,沐浴在日光下,直至魏茂出聲喚她,她方提着木箱走進竹林。
竹林枝繁葉茂,遮擋住天光,隻有少數可憐的日光穿過竹葉的縫隙,落在地面上。
光線幽微,但蘇隐剛剛走近,就聞到淡淡的腐臭味,她頓時神色一凜,心下微沉。
竹林裡果然有屍體,卻不知是不是林常發。
“蘇仵作,挖到手臂了。”魏茂沉聲道。
蘇隐将木箱子放在坑邊,蹲下看向坑裡。
約莫手臂深的坑裡,可以清楚地看見藏青色的衣物,還有露出來的左手,左手已經腐爛,隻剩下白骨。
“将林大有帶上前來,讓他認認這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