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昭和蘇隐剛走到縣衙門口,就有個頭戴銀簪的婦人,牽着兩個孩子,急匆匆沖了過來。
溫昭立即上前半步,擋在蘇隐的身前。
然而,“咚”的一聲,三人齊齊跪倒在溫昭面前。
“太爺,冤枉啊!”婦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相公雖然平日裡瞧着兇了些,但他斷斷不敢做殺人的惡事啊!”
婦人哭嚎得大聲,附近的百姓漸漸圍了過來。
蘇隐從溫昭的身後出來,快步走上前,扶住婦人的手臂,“李嫂子,有話好好說,先起來吧。”
溫昭看向婦人身邊的兩個孩子,他前些時日,在蘇家宅院裡見過。
溫昭便知曉,這是李大東的妻兒,“起來說話。”
溫昭發話,李嫂子方借着蘇隐的力道,穩穩地站起來。
溫昭看了眼周圍的百姓,蹙了蹙眉,轉身走進衙門,“進來。”
蘇隐扶着李嫂子,林成牽着兩個小子,走進縣衙的大門。
“蘇姑姑,我阿爹真的沒有殺人!”李六斤快走一步,扯住蘇隐的衣袖,“蘇姑姑,我以後再也不欺負蘇祈了,求蘇姑姑幫幫我阿爹吧。”
李八斤也掙脫林成的手,哭花着臉,抱住蘇隐的大腿。
“蘇姑姑,求求你了,救救我阿爹吧。”
李八斤吸了吸鼻子,眼淚全蹭在蘇隐的褲子上,他打了個哭嗝,奶聲奶氣。
“阿娘、哥哥和我,不能沒有阿爹,阿爺阿奶也不能沒有兒子。”
李家兩兄弟,一人扯住蘇隐的手,一人抱住蘇隐的腳。
蘇隐真是無奈又好笑,她深吸口氣,闆着張臉,佯裝生氣的模樣。
“你們這麼纏着我,我還怎麼去找你們阿爹問話?”
“不問清楚,我還怎麼救你們阿爹?”
李六斤年長幾歲,聽懂蘇隐的話,立即松開了手,甚至還将弟弟從蘇隐的腿上扒了下來。
兩兄弟站得筆直,李六斤恭恭敬敬,“蘇姑姑快去尋我阿爹,如果需要小子做事,蘇姑姑盡管發話。”
蘇隐按住兩個小子的肩,往林成的方向,輕輕推了下,她朝林成使了個眼色。
“你們兩個就乖乖跟着小林哥,不吵不鬧就幫了大忙。”
李六斤牽住弟弟的手,乖乖走到林成身邊,蘇隐這才轉身對李嫂子道:“還請李嫂子随我來。”
蘇隐帶着李嫂子走進隔壁廂房,溫昭已經在案桌後坐下。
李嫂子屈膝,行了個福禮,“小婦人剛剛失禮了,還請太爺莫要怪罪。”
“無妨。”溫昭開門見山,“李大東何時離家,為何離家?”
“明日初一,錦繡閣宋家早前在鋪子裡訂了豬肉,相公昨日過了午時,就說要去上楊村孫家,定下今晚要殺的活豬,明日一早給宋家送去。”
李嫂子說了兩句話,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他說好關城門前回家,誰知,小婦人等到三更,相公都還沒回來。”
“今日一早,天還沒亮,小婦人就和大兒在城門口等着,打算開城門後,去上楊村。”
李嫂子頓了頓,哭聲越來越大,“誰知,走到半道上,就看見孫村長壓着我相公進城,說我相公殺了人。”
李嫂子再次撲通跪下,“太爺,我相公隻會殺豬,哪裡會殺人啊!”
李嫂子膝行幾步,仰頭看向溫昭,“太爺,我相公是冤枉的,求太爺還我相公清白。”
溫昭抿唇,不為所動,“是否清白,還要等查清再說。”
“你先歸家,照顧好老人孩子。”溫昭起身,走到李嫂子身邊,“他若是清白,本縣自然會還他公道。”
蘇隐上前,拉起李嫂子,送她到前院廊下,遲疑片刻,還是安撫道:“新來的太爺不是是非不分的官老爺,嫂子且安心吧。”
李嫂子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淚眼婆娑地看向蘇隐,低聲道:“蘇丫頭,你和嫂子說句實話,我家那口子,能不能平平安安地從牢裡出來?”
案件還未查明,蘇隐知道驗屍結果,但不能告訴李嫂子。
“李大哥的為人,嫂子你是最清楚的。”蘇隐頓了頓,又加了句,“看守牢獄的是魏大哥,他這人是什麼性子,你應當也知道。”
“可是,若是遲遲抓不到真兇,太爺、太爺會不會……”李嫂子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往下落。
“屈打成招?”蘇隐立即搖頭,一臉正色,“太爺不是那種人,即便抓不到真兇,也不會讓無辜之人頂罪。”
“他才來幾天,你就知道他不是那種昏官?”李嫂子擡頭,雙眼紅腫,定定地看着蘇隐。
蘇隐一噎,過了半晌才抿了抿唇角,“李嫂子還是先回家吧,我還要陪太爺去牢裡看李大哥,你在這纏着我,豈不是耽誤事?”
李嫂子一聽她要去見李大東,連忙扯住蘇隐的衣袖,“你要是見到他,就讓他放心,家裡都有我呢。”
“讓他好好幫太爺查案。”李嫂子抽噎,“查清案子,早些回家。”
蘇隐颔首,拍了拍李嫂子的肩,柔聲安撫,“李老爺子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現在李大哥又不在家,若是你也垮了。”
蘇隐頓了頓,看向衙門口的兩個孩子,“他們又該怎麼辦呢?”
蘇隐站在廊下,看着李嫂子牽着兩個孩子離開縣衙,這才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