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隻是個噩夢。
路明非伸手與對面的那條巨龍的利爪相貼,白皙修長的人類的手指,漆黑巨大的龍的爪子,他仰頭去看那條龍的眼睛,恍恍惚惚看到了那個曾經怯懦的自己。
那個隻能在陰影裡咬牙發狠在陽光下從來都無精打采的路明非。那個路明非喜歡漫畫喜歡遊戲,最擅長的是打星際,喜歡的女孩都是因為渴望。渴望成為那樣的人,像陳雯雯那樣的好像不用被世界上任何難過抓住,像諾諾一樣可以開着法拉利活得張揚肆意随心所欲。
他的愛很少的,少到會把羨慕當成喜歡,少到連羨慕都能堅持那麼久,少到不惜用生命去讓那個羨慕的人活下去。
路明非在黑暗裡睜開眼睛,感覺到身體裡的血液沸騰起來。他皺起眉,從楚子航宿舍床上爬起來走進了浴室然後跳進了放滿水的浴缸,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楚子航默默睜開眼睛,路明非告訴過他有些時候會去尼伯龍根穩定狀态……這樣也沒什麼,剛剛楚子航明顯感覺到了路明非身上的溫度在迅速升高,這并不安全。楚子航不希望路明非出問題……尤其是在學院裡變成一條龍這種狀況。
他又開始頭疼了,眼前是一片燦爛的金色,裡面隐隐站着一個男孩兒,穿着黑西裝,肅穆得像正在參加一場盛大的葬禮。
男孩看着他,念誦古老的咒文,小臉上是森冷的……嫉妒?嫉妒什麼呢。楚子航想。可是在他想明白之前,路明非出現了。路明非坐在冰海上釣魚,手裡抱着暖爐和圍巾,巨大的圓月在海面上散發出冷冷的光。腳下的冰面有鲸魚般巨大的黑影遊動。他繼續往前走,坐到路明非的旁邊。
這是那個陌生的漂亮可愛的男孩,眼角眉梢都帶着淡淡的難過。哥哥看着他,微微蹙眉:“楚子航?你怎麼進來的?”不等他開口便舒展了眉頭:“是哥哥給你的權限吧,那就坐一會兒。”然後男孩遞過來一條羊絨圍巾,圍巾裡包着小手爐,還有一個酒壺。“你和哥哥接下來要去日本。”男孩說,“東西我收拾好了。”
巨大的浪潮忽然翻湧起來,就像是沸騰了一樣翻卷。男孩站起來收起魚竿,眼睛裡金芒吞吐:“你該走了。”
醒來的時候楚子航幾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路明非站在窗邊垂着眼睫,看起來和夢境裡的那個男孩神色一模一樣。他旁邊立着兩隻鋁鎂合金的箱子,發現楚子航醒了就轉過來,眼睛裡摻雜着淡淡的懷念。
“七點鐘的任務,現在四點,師兄你醒了就可以走了。”路明非手裡拿着手機睫毛上跳動着銀白色的月光。
楚子航默默起來,他隐隐約約察覺到了不對勁和……血腥的味道。
就像是那個男孩邊緣模糊的影子,像是在泛黃的記憶裡摳出來的,沁着幽遠的略帶冷意的味道。
恺撒打開座椅上方的閱讀燈,把文件袋解封。文件袋上印着“SS”的紅章,裡面隻有一張黑白相片一張記憶芯片和一份俄文資料。路明非閉着眼睛悄悄戳了一下楚子航:“師兄,你有多餘的黑色美瞳嗎?”楚子航知道路明非現在的狀态不穩定,但是臨走的時候看到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就沒在意,誰知道這時候出問題,怪不得路明非一直閉着眼睛。“沒有。”楚子航回答,“我把我的摘下來給你?”“不用了,你不戴美瞳才奇怪。”路明非回答。“但是我把美瞳戴反了,幹脆給你。”楚子航低聲回答。雖然知道路明非的領域裡不會有人聽到但還是覺得很刺激啊……于是最後,路明非悄悄戴上了楚子航的美瞳,現在輪到楚子航閉着眼睛了。
東京已經到了,下面燈火通明,道路如蜘蛛網一般縱橫交錯。“那邊最亮的地方是銀座,據說日本地産價值最高的時候一個就可以買下整個美國。”恺撒看着窗外。
接下來楚子航和恺撒的對話路明非一句沒聽,他沒心勁去做潤滑油,楚子航也不太可能和人互怼,于是,路明非睡着了。
心大如他。
橫濱市郊。
源稚生駕駛着黑色悍馬矢吹櫻查看GPS,“這種鬼地方怎麼會有機場?”源稚生問。“确實是有機場的,不過廢棄了很多年,跑到也很短,不過以斯萊布尼爾号機師的駕駛技術應該可以安全着陸。”櫻穿着黑色西裝和修身長褲,梳着高高的馬尾辮,戴着平光眼鏡,存在感很稀薄。這就是忍者的本分,永遠站在陰影裡的人,必要的時候會成為最鋒利的刀,或許也是舍身的盾。
“就是那裡,前方的跑道。”櫻說。荒無人煙的鹽堿地裡忽然出現了一條跑道,或者說半條,另外半條已經被海水淹沒了。“這條跑道修建于1941年那時候地球還沒有溫室效應,海平面沒有這麼高。”櫻介紹。
路明非下來的時候就聽到源稚生的聲音:“本部的各位誰帶了打火機,借個火。”三個人沒一個理他,路明非穿着木屐和服打着紙傘抱怨:“這裡為什麼這麼冷……”恺撒也很不滿:“就不會讓我們從貴賓通道走麼?”路明非掂了掂繪着白鶴與菊花的紙傘:“為什麼一定要穿這個,感覺很奇怪啊。”“校長送給我們的臨别禮物,祝我們日本之行一帆風順。”看上去恺撒對他的傘上的天下一番很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