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回頭,黑影從瞭望台下方緩緩地升起,大雨打在它青灰色的鱗片上,碎成瑩白色的水沫。它展開足有數米寬的雙翼輕輕地揮舞,節奏中帶着舒緩之意,似蛇似魚的長尾慢慢地舒卷。
龍形死侍,最危險的品種,他們在失去了掌控之後就在塔裡四處遊蕩着尋找新鮮的血食。現在,他們找到了。嬰兒般的哭泣響起,他們發出興奮的哭泣或是笑聲,好像盛宴即将開始。
凱撒和楚子航并肩站在電梯裡,電梯門上突出鋒利的痕迹,那是死侍們的趾爪留下的痕迹,幸好東京塔是軍事标準建造否則早就被突破了。路明非給的建議讓他們成功避開了這些危險的東西,他們乘坐的電梯可以直達底部。
“回電梯裡去!”源稚生說。他自己卻忽然突進,長刀在高速的斬擊中帶出扭曲的弧光。他手裡原本的武器是蜘蛛切,但是蜘蛛切用來斬擊王将遺失,他現在手裡的武器是和蜘蛛切相配的武器童子切,死侍們撲上來在越過欄杆之前撞上蜘蛛切鋒利的刀鋒,他們被一分為二從高空墜落。
路明非拿着望遠鏡遙遙的望着那邊,遙遠的鐘聲響起就像是為亡者敲響的悼念。路明非忽然有點想笑,他伸出手,漆黑的鱗片刺破皮膚鮮紅的血液在接觸到雨水後被迅速稀釋沖洗幹淨,這些血液是宛如沸騰的石油的危險品但是在這樣的雨裡也隻是普通的血液。他并沒有完全龍化,但是血液味道還是讓惡鬼興奮起來,黑色的鱗片在身上蔓延就像是某種詭異的花紋。吞噬白王的血脈是必須的,否則他很有可能無法控制住那隻惡鬼。哪怕曾經的自己留下了防止人類部分被吞噬的全部保險,可是依舊無法阻止就像是曆代的高等混血種總會變成那種他們斬殺了無數的怪物一樣,作為路明非的尼德霍格也覺得無法阻止自己的話自己會變成怪物。那些高等混血種決定在死後也成為最優秀的戰士而路明非決定吞噬小魔鬼的遺産。那隻是部分的遺産而已,否則當年的路明非怎麼能殺死白王呢?當年的雙王共治其實是依靠着絕對的□□建立的政權,龍類們的所有反抗都會被暴戾的王撕成碎片,他們握住權杖是因為他們已經握住了□□。
東京塔的塔頂,櫻在風裡微微搖晃,像是一株柔軟的小樹長在了堅硬的鐵塔上。她站的地方是塔頂的天線,那天線是大約十米高的細鐵架,櫻上來的時候用了射繩槍。死侍們的長尾糾纏,它們撕咬着争奪爬上去的機會。那天線太細根本撐不住死侍的龐重的身軀,可是他們依舊前仆後繼地往上攀爬。櫻為了保證殺傷力隻能等他們爬上來的時候踩着他們頭開木倉,炸開的水銀武器可以短暫地阻擋他們,但是雨太大了,這根本擋不住多久。她在絕境裡作戰,路明非唯一能做的隻是換上更沉重危險的子弓單,上面雕刻着煉金陣的子彈被發射出去之後會在接觸到死侍的瞬間炸裂爆出水銀的霧氣。
西部守望和狙擊木倉的聲音交響,就像是男低音和女高音合唱一首孤獨的曲子。櫻的樣子在瞄準鏡裡看上去是那麼美那麼妖豔,每一根線條都簡練而妖娆。她是一輩子都含苞的花朵,最後綻放的時候看起來卻是那麼美麗讓人移不開眼。隻是這朵花的綻放沒有被她最希望能看到的那個人看到,那個人在電梯裡捂着傷口沉默。烏鴉和路明非通過瞄準鏡去看着這個女孩最後的綻放就像是在欣賞煙火熄滅前最絢爛的那一刻。
子彈最後還是用完了。那個花一樣的女孩子從塔頂一躍而下,大概她也不希望自己最後的生命結束在這些東西的嘴裡吧。或者是為了帶走更多的死侍為源稚生争取更多的時間。一條條蛇影追逐着花落下330米的高塔。路明非默默放下狙擊木倉,他默默拿起自己的包将零件裝進袋子然後撿起藍牙耳機和丢在門口流着水的雨傘,從口袋裡摸出新的黑色美瞳遮住淡金色的眸子走出了這棟三天前正在施工的毛坯房。身後是瘋狂的水聲地下管道被王權壓碎水流片噴濺,還有那些瘋狂的死侍也一起被釋放的言靈壓下,巨大的爆炸聲響起。路明非回頭看了一眼,東京塔炸出巨大的火花。
雨還在下。
隻是接下來的事情都和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