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魚缸本來是個酒甕,但是在夜店這種地方酒甕是沒有舞台的,所以被蓄上水當成了魚缸,幾隻看起來很漂亮的金魚在裡面悠閑的遊來遊去。座頭鲸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個“魚缸”,這個瓷缸其實是江戶年間制造的“九谷燒”名瓷,價格到現在已經是非常昂貴了。蘇恩曦連魚帶水倒進一隻冰桶裡,用小半瓶烈酒涮了涮瓷甕,然後把桌面上所有的酒都倒了進去,再擠進一個檸檬。凱撒看着她那行雲流水的動作不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蘇恩曦捧起裝滿酒的那個前魚缸如長鲸吸海般把裝了大半缸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拿起旁邊座頭鲸已經準備好的紙巾擦了擦嘴角,輕輕打了個酒嗝,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于是大家眼睜睜地看着蘇恩曦把瓷甕緩緩地放在吧台上,四下顧盼,睥睨群雄:“讓你們知道,無論是酷刑、酒精還是美女蛇,都不要想從堅貞的革命者嘴裡套出任何情報!”然後蘇恩曦從坤包裡掏出一柄鑰匙扔在吧台上:“車庫裡有輛奔馳,要用的話自己拿鑰匙。”緊接着蘇恩曦就幹脆利落絲毫不遲疑地睡着了。
徒留衆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路明非扶額:“廢柴師兄輪到你發光發熱的時候了,把老闆娘搬到房間裡去吧。”芬格爾默默上前抱起蘇恩曦在座頭鲸的監督下離開了。然後凱撒也回過神來:“她是在暗示我們走嗎?”“我想她是讓我們自己選擇,要麼離開這裡,要麼留下來明晚面對源稚生。”楚子航道。“所以我們現在是走還是留下來呢?”路明非靠在了楚子航身上,“人家可是用上百億歐元的信用保釋了我們24小時。”“如果我們留下來面對源稚生會怎麼樣?”凱撒皺眉。“大概不會出什麼事,我們和源稚生之間的矛盾僅僅在于源稚女。我們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楚子航微微皺了皺眉。“但是我們不能把源稚女交出去,我能感覺到接下來的事情源稚女是關鍵。”凱撒按了按眉心,感覺有點頭疼。
“那麼還是由我去說服哥哥吧。”源稚女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他看起來有點形銷骨立的樣子,不是身體有多虛弱而是精神上的頹廢令他看起來弱不禁風。“但是你現在看起來真的沒有作為籌碼的氣勢啊。”路明非打量了一下源稚女。“你同意了?”凱撒鋒利的眼神直刺路明非,楚子航微微側身擋住了他。路明非笑了笑:“稚女最了解王将也最了解象龜。”“但是就在今天夜裡,蛇岐八家鑿開了藏骸之井,裡面的龍族亞種全都随着水流進入五千噸水銀構成的人工地下湖裡。如果神的胚胎真的在藏骸之井中孵化,那麼它也會遭到緻命的傷害。我想這時候源稚生已經在為挫敗王将的陰謀而慶功了。”零突然開口,路明非看到她的長襪上的鮮血已經開始滴落。
“你怎麼知道?”凱撒看向零。“我剛從那邊過來。所謂的藏骸之井,其實是一條名叫赤鬼川的地下河,它和火山熔岩帶直接連通,水和火在那裡混合,形成了赤紅色的熱水河。”零說,“伊邪那岐把聖骸封鎖在那個地方,其實是給它提供了足夠的養分讓它的生機始終不會斷絕。蛇岐八家記載的曆史美化了伊邪那岐,從一開始他就舍不得毀滅那個号稱能幫助人類進化為純血龍類的聖骸,白王用人類的貪欲來保護那東西。最終藏骸之井不但沒有成為囚禁聖骸的監獄,反而成了神孵化的溫床。”
“那麼現在蛇岐八家肯定是把解決王将放在第一位,解決源稚女放在第二位對吧?”楚子航沉吟道。“源稚女在他們心裡就是家族的叛徒,如果神已經解決了我們就沒有了合作的基礎。”路明非皺眉,“這麼來說源稚女不能出席談判。”“我會盡全力說服哥哥。”源稚女緩緩地說,“這是唯一的機會。”路明非坐起來:“如果王将真的想要做什麼的話,他一定會破壞這次談判。你現在太虛弱了根本不足以應對。”“可這是我和哥哥和解的唯一的機會了。”在場的人都能看的出來源稚女眼睛裡的痛苦,也都有點為之動容。“明天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至于我的未來,由他決定。他如果決定殺掉我,對我來說也是應有的結局,我殺過人,然後被殺,世間還有什麼比這更公平的事麼?”源稚女繼續說。“如果你真的決定了的話,”路明非忽然露出淺淡的微笑,“那麼明天就由你負責和象龜的談判吧。”片刻,源稚女忽然對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這些天來拜托諸位的照顧,沒把我作為異類來看待,除了你們,隻有那些和我偶遇的女孩會把我當作正常人來看待。”然後他轉身回了房間,大廳裡一片深沉的寂靜。
“那麼諸位已經決定了對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芬格爾開口,“那就先解決一下零的問題吧。”零看起來坐的很端正,但是人已經意識模糊了,看到路明非跑過來就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