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裡冷笑,用不了一輩子,很快,我就會飛出牢籠,逃離出這禁锢。
“下個月你生日的時候,我會正式将你介紹給大家。”他上好藥,幫我把睡衣系好,将被子蓋好。
我真正生日是什麼時候,我也不清楚,這個生日隻不過是他把我帶回來那天的日期而已。
“以未婚妻的身份。”他的後半句話與前半句隔了好久,卻足以讓我震驚。
“什……什麼?未婚妻?”我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傷處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我再次跌落下去。他順勢攬住了我,我剛好跌落在他的懷裡。
“是的,未婚妻。”他注視着我,語氣堅定。
“不,你是我的叔叔,我們是親人,不應該是這樣的。”我似乎忘記了身上的傷,有些激動的辯解道。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嫁給我之後,我們就會成為更親的人,真正的親人。”
不是這個樣子的,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不,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夢。我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回到夢中。可是睜開眼睛之後,他還在身邊,而我依舊在他的懷裡。我掙紮着想要逃離他的懷抱,全身劇痛無比。
“别動。”他看出了我的抗拒,把我放到床上,将被子重新蓋好。
“好好休息,我過一段時間再來看你。”說罷,他起身離去。
整個過程,我都沒有看過他一眼。
他一定是瘋了,對,就是這樣。可是,我該怎麼辦?
我努力壓抑住淚水,不讓它掉下來,但它們還是不争氣的流出來,瞬間濕了臉。
你有仔細觀察過天空的顔色麼?我有。
在洛園這麼長時間,觀察天空似乎成為我一個不變的愛好。
天空的顔色是一次次沒有盡頭的輪回漸變。
從黎明的第一縷晨曦,天由漆黑漸亮,一點點變成深藍、海軍藍、天藍、淺藍……最後到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再次變為海軍藍、深藍、黑色……
它也會根據天氣的不同變換為各種層次的顔色,有時遇上壞天氣,更會變得格外詭異。
就像一個人的心情,變幻莫測。
我看了看窗外,正值日夜交替,天空漸暗,記憶中的一幕在腦海閃現。
那時,我剛滿十三歲。那一日,剛吃過晚飯,我準備消化一下,便去湖邊散步。
夜幕降臨,天空變成怪異的海軍藍,這是日與夜交替的代表色,也是一天中我最喜歡的時刻。
秋風拂面,有些清爽,又帶着一絲凄涼之感。園子裡的路燈慢慢由幽暗變得越來越亮。
落葉灑在罕有人至的小徑上,咯吱作響。
透過昏黃的燈光,我看見湖邊的座椅上有一個人,背對着我而坐,一動不動,好似一座雕像。
我蹑手蹑腳走了過去,當到他的跟前時才發現是叔叔。
他望着湖水,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麼,又好像失了魂魄一般。
“叔叔?”我湊到他面前,叫了他一聲,他竟然沒有聽見,直到我叫了第三聲,他才回過神來,看了我一眼。
“是月兒啊。”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叔叔,你在想什麼?我叫了你好多聲。”我坐在他旁邊,好奇地問道。
“在想……生命的意義。”他幽幽地說道。
“那是什麼?”我當時不過十三歲,對這幾個字并沒有什麼概念,隻覺得生活中有吃有喝有好玩的就可以了。
“是一個很深奧的問題,你還不懂。”他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
“隻不過是有些孤單罷了。”良久,我又聽他喃喃自語。
“叔叔,有月兒在,你怎麼會孤單呢?”以我十三歲的年紀,當初并沒有理解二十五歲的洛弗所指孤單的含義。
“月兒還小,要快點長大,長大了,才能永遠地陪在叔叔身邊。”他寵溺地看着我。
“十年,再等十年吧。十年,說長不長,但也不短啊。”我又聽見他喃喃自語。
“月兒,等你長大,叔叔可能已經變老了,沒有現在這麼帥氣,那時你還會在我身邊麼?”良久,他低頭問道。
那時候,我坐在他的身邊,比他矮了一個頭,需要仰視才能看得清他。
隻是擡頭的瞬間,看見他的眸子明亮明亮的,就像他頭頂上一閃一閃的星星,那麼清澈好看。
“叔叔就是叔叔,無論變成什麼樣,月兒都不會離開你的。”我天真地回答道。
“月兒,記住你現在說的話,我們說定了?”他伸出小拇指。
“拉勾。”我與他小指相勾,作為約定。
隻見他突然的笑了,雖是黑夜,我卻覺得天空都亮了起來。
原來,十年前,我們就曾約定過了。
可是那時,我還小,并沒有理解他話裡的含義,而他也并沒有限制我的自由。
窗外再次變成近似怪異的海軍藍,帶有點近似窒息的美,夾雜着一絲絲清冽而憂愁的氣息。
我把這樣的天空顔色,稱為六十九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