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案子告破。那天晚上,小偷順着管道,從未關閉的窗戶進了公司,撬開了保險箱,偷了現金。一切塵埃落定,錢穗也在等交接期結束之後入職新公司。事情便這樣漸漸平息了。
錢穗盯着辦公桌上的台曆發呆,一個個的紅叉,劃掉的日子像是一個接一個的岔路口,人生際遇真是很奇妙,往往柳暗花明又一村。入職傳吉國際快半年了,她喜歡這個公司嗎?其實并不。傳吉雖然做的是工藝、藝術品,但得賴于老孟總的堅強領導,公司的調性并不藝術,反而是務實中帶着半遮半掩的功利浮誇,如同一個披着袈裟的暴發戶,總是有些擰巴,待得越久,她越明白為什麼孟期不待見自家公司。想到孟期,她又有些失落,不在一家公司,可能他們就會慢慢的漸行漸遠了吧。她知道孟期喜歡自己,可是孟期這樣的人,是天生的唐僧肉,都不需要别的,隻需往那裡一站露個臉,無論是妖精還是鬼魅總會直直的往上撲的。
“錢穗,有個急活兒,需要你支持,飛躺上海,今晚就走。”市場部經理楊輝匆忙找她。
“今晚...幾天?”
“說不好,順利的話兩三天,有特殊情況的話可能比較久。怎麼,有困難?錢穗,雖然你要離職了,可現在還是傳吉的人吧。”楊輝看出錢穗并不情願,也皺了眉。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出差當然沒問題。隻是我需要提前跟家裡交代下。”
“那就好,盡快吧。”
“楊總...”
“還有事?”
“那個,孟總他出差什麼時候回來啊?”
“孟總?孟總沒有出差啊?哦,你問的是小孟總吧?”應是想起了前些天的桃色傳聞,楊輝看向錢穗的眼神也玩味起來。
“我和孟期還有一些拍攝方面的工作需要交接。”
“哦,不清楚,小孟總的風格你也知道,我也不敢問啊,要不,你親自問問他?”
錢穗沒再言語。
出差到深圳的第六天頭上,公事終于算是辦完了。孟期在回北京的前一晚接到了李夢的電話。李夢的聲音不同于往常的清裡亮,低了幾度,“小錢的姥姥去世了,雖說她馬上就要離職了,可畢竟那麼久的同事。公司說是給她湊個份子,也算是盡一份同事的心意。你給多少,我先幫你代過去。”
孟期一開始沒回過悶兒,“哪個小錢?”
“小錢,錢穗啊,你不是和她挺熟的嗎。”
“啊!!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人跟我說?”孟期急了。
李夢也沒客氣“跟你說幹嘛?跟你說有什麼用?人家現在正難受呢,你别想着趁火打劫啊,不地道。”
孟期已經聽不進去李夢說的是什麼了,他隻想馬上回北京,回到錢穗身邊。
晚上十點,錢穗姥姥家依舊燈火通明。
錢穗縮在沙發的一角,沉默不語,她仿佛為自己編織了一個結界,結界之外的現實世界,與她無關。然而,事情并不能如她所願。
“穗穗。”舅媽攬着她的肩膀,淚痕猶在,“别難過了。姥姥最挂心的就是你,你要是太難過,她在天上也不安生。”
錢穗點點頭,淚水在眼眶裡湧動。
舅舅站在一家人面前,難掩悲傷,“媽走了,可咱們更要把日子過好。雖然她老人家沒留下遺囑,可她生前提過不少次,老人家的心思咱們也都是清楚的。有些話遲早要說清楚,我是家裡的長子,就挑個頭。媽給咱們留下了這處60平的房子,還有30萬的存款。存款的話…”舅舅望着錢穗,“我和你大姨商量了,30萬給你們三個孩子,你表哥表弟每人8萬,穗穗,你14萬。”
錢穗剛想說話,舅舅卻打住了她的話頭,“好了,我知道你是要強的孩子。你媽媽去的早,姥姥放不下你,你多一些保障也是應該的。這個房子,按照你姥姥的意思,是三家平分。可現在…”
錢穗知道舅舅在為難什麼,舅舅和姨媽都有了自己的家。所以這間房子最公平的處理方式就是賣掉變現或是出租收租金。可問題是她還未成家,這房子無論是租還是賣,她都沒了栖身之所。“不用考慮我,我之後會出去租房子,這裡你們想怎麼處理都行。”
舅舅還是糾結,“你是女孩子,其實還是住在這兒我們都放心。”
錢穗态度堅決,“我一個人住在兩居室,太不值當了。而且這裡離我單位也遠。我想把我的權利委托給舅舅姨媽,大家覺得怎麼合适就怎麼做,我都沒有意見。”
舅媽望着錢穗的眼光更溫柔了,“穗穗是個懂事的孩子。那就這麼辦吧。老韓,開始找買家吧。現在行市還好,适合出手。拖得越久,不知道到時候政策會怎麼變呢。”
舅舅含糊的應了聲,臨走的時候别有深意的對錢穗說,“以後,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這話裡,似有憐惜,也有無奈。
舅媽抱着她,“遇到難事,就去找我和你舅舅,我們是一家人,姥姥在不在,都是一樣的。”
錢穗機械的點點頭,目送他們離去。
“你這兩天,收拾收拾東西,去我那兒住。”一直沒說話的姨媽突然開了口。
錢穗搖頭,“不用了。我也想過過自己的日子。”
“那你是怎麼打算以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