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上次月考後我和你說了什麼?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語文老師把答題卡拍在辦公桌上。
楚南欣站在辦公桌側面,掃了答題卡一眼。她的個子不高,穿着一身幹淨寬松的藍白色校服,腦袋後面紮着個馬尾。看起來乖巧聽話的樣子,蔡文卻不這麼想。
她覺得楚南欣是整個班上......不,整個高一年級最難管的學生——比那個染頭發的塵依還難管。
楚南欣輕聲應道:“記得。我記得你叫我寫議論文。”
“那我對你說過如果繼續寫小說是什麼後果了嗎?”
“給我0分。”楚南欣看桌面的答題卡,背面作文那頁上,眉頭中間用紅筆寫着一個“0”。
怪不得她這次語文才拿了81分。
“你是故意的嗎?”蔡文對楚南欣那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歎了口氣。
為什麼說難管?因為她太有個性......還比一般同學來得聰明。楚南欣入學成績是第一,幾次月考後也是第一。而她最亮眼的是語文成績,不僅閱讀理解能拿到滿分,作文也讓人拍案叫絕。蔡文承認第一次看到楚南欣的小說她眼前一亮,給了高分。可後來楚南欣次次寫,她覺得不行。
這樣一來在高考可是會吃虧的,如果小說可以寫好,那議論文自然也不成問題。
她希望楚南欣自己意識到這件事然後自己開始寫議論文,便在9月的月考給了及格分以下的分數......可10月的月考裡,楚南欣還是寫了作文。蔡文給了她0分,找到她囑咐:下次寫議論文。
這次她還寫,蔡文不明白楚南欣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寫議論文又沒意思。”楚南欣盯着腳尖。
“這不是有沒有意思...”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蔡文的話,清冷磁性的女聲從門外來:“報告。”
“啧。進來!”蔡文越過她朝辦公室門口喊。
楚南欣朝身後看,門剛好開了,幾縷米黃色的頭發先一步探出門縫,一個高佻的女孩走進來。她上半身一件白色的連帽衫,下半身是一條寬松的牛仔褲,長長的頭發随意地垂到腰旁,看起來除了不像學生,其他都很好。
楚南欣記得這是她的同班同學塵依。辦公室裡其他的老師笑出聲,“我們的大美女來了。”
終于,蔡老師忍無可忍,“塵依!”
“我在。”塵依像是事不關己一樣站到身邊。
楚南欣嗅到了一股子香味,不像是香水,但很香。
她對于這樣過近的距離有些不适應,便朝着左邊橫跨一小步。塵依又跟上來,楚南欣皺眉。
蔡老師沒注意她們的舉動,指尖拼命地敲打辦公桌,“塵依!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頭發我讓你染回去染回去,這都多久了,怎麼還不染?你非得我用推子給你推成光頭你才樂意?你走秀來了還是學習來的?”
右邊的塵依慢悠悠地卷着從耳邊垂下的頭發,“不好看嗎?”
楚南欣憋笑,蔡老師蒙了,“什麼不好看?”
“我頭發染這個顔色,不适合我嗎?”塵依歪頭。
蔡老師氣笑了,“你個學生要什麼好不好看?你上大學染五顔六色都沒人說。”
“現在染不行嗎?”塵依卷着耳邊的頭發,“為什麼大學可以染,高中不可以染?我買的衣服頭發隻有這個顔色才能搭配好,我試過黑發,那樣的話整體搭配起來就太暗了。要是染黑發,就得重新買衣服了。”
“學生就要有個學生的樣子,總之你趕緊給我想辦法把頭發染回去。”
蔡老師腿飛快地抖動着,“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怎麼就是不聽話呢?讓你寫議論文議論文,非要寫你那個小說,你個小孩子會寫什麼小說?還有塵依你個好佬,幹脆不寫。你知不知道就你們兩個零分作文拖了班裡多少平均分?”
楚南欣對老師的那句“小孩子不會寫小說”有些讨厭,她皺了一下眉,“我寫得難道跑題了嗎?”
“我看是沒跑題,但一千個人心裡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别人看就不跑題嗎?你真能把握住主題嗎?”
“我沒有嗎?而且議論文不也是這樣?”
“不一樣......”
“帶着有色眼鏡,怎麼看不都是錯的?”楚南欣耷拉着腦袋,屏住呼吸。
辦公室裡瞬間安靜下來,蔡老師呵了一聲,“好,好好好。得,随你。我不管你了,你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回去上課吧。”
蔡老師把她的答題卡用力遞過來。
“塵依。下周放假回來,我要看見你的頭發變回黑色,這是最後一次提醒你,下次回來還不染,别怪我用推子給你推成光頭。”
塵依似乎因為她頂嘴被遷怒了。
楚南欣和塵依并肩走出辦公室,用餘光打量身邊。
她有些害怕,她再怎麼說也隻是普通學生,要是這個不良怪罪,給她拉進洗手間打一頓怎麼辦?
想到這她加快腳步,把塵依甩在身後。
到了班級前門,她把答題卡折成小塊,又出了教室,朝着空無一人的5樓走去。
這層的洗手間是她的專用洗手間,高一隻用1樓和2樓,3樓4樓還有人會去,但5樓往上幾乎沒人來.
她蹲在隔間裡,腦袋埋進雙腿。
盯着天花闆發了會呆,預備鈴響,正準備出去,這時一個聲音從樓道來,“楚南欣寫的是小說吧。”
“好像是。”
“我記得,3次了吧,大家寫的都是議論文,隻有她寫的是小說。上次的分數是0分,這次也是0分,從年級前十跌了幾百名。”
“高考時都是聯合評分,小說得分很低的。”
“塵依你看呢?”一道打火機的聲音響起,這是班上同學的聲音,是和塵依一起的不良少女,“你要不要來一根?”
“我不抽煙。我看的小說和她寫的小說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