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高照,春日微風,難得一個大晴天。
金陵城南屏坊江府西罩廚房門口的院壩内,兩方人馬齊齊對峙,誰也不讓誰,仔細看去,年少的一方雖然氣焰高漲,但人數上年老的一方更勝一籌。
齡草滿眼通紅神情激憤,對着廚房支婆子為首的一行人一字一句道:“支婆子為廚房管事,疏忽妄為,竟膽大送有毒菜肴于主母,人來問話更是不服管教言語諸多詛咒侮辱,我齡草今天必要将她帶走,你們誰敢與她一道對抗命令,必視為同黨一并發落。”
齡草一番話說出一股子發狠的勁兒,本來看熱鬧站在支婆子旁邊間或幫腔幾句的霎時不敢搭腔了,不僅不搭腔,有的思考一番後還退後一波,似乎要與支婆子劃清界限。
她對面是一個身着褐色衣衫腰上系着白色圍腰的大娘,大娘上半身比之旁人多一分魁梧,似是長期從事需要臂力的勞作,手臂略寬且結。
此刻她慢條斯理得整理袖口,長期彎折的袖子鄒鄒巴巴,她手裡捏着塊布,更顯得手蒲扇一般大,聽完齡草發狠似的話,她不止不着急,甚至勾起嘴斜斜地笑了一下,渾身上下寫滿了嘲諷。
好容易整理完了,她翻起眼皮把齡草一行人上下打量了個夠,才開口:“個騷蹄子年紀不大口氣不小,上來就要給我安罪名,這通身氣派比得上那官老爺在衙門裡斷案咯,老娘我不怕告訴你,便是你今天給我安個毒殺老夫人的名頭,也輪不到你這個外來的丫頭片子定我們就這些江府家生子的罪,便是你那個主子也得問過了我們江府的家主才能發落我們江府的人,真是拿着雞毛當令箭,你算個什麼東西。”
齡草被她這番意有所指的話擠兌得直喘氣,對她言語之間對夫人的不尊重更是氣憤,一隻手指着支婆子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剛剛被齡草一番話吼得動搖的圍觀群衆,先下被支婆子一番話喧架起來,又站在支婆子那邊給她幫腔,更有那種看似中立正義的聲音說道:“齡草姑娘,我覺得支婆子說的也不錯,畢竟你不是江家人,在這裡發落江家的人,算個什麼體統,不如等家主回來有什麼冤屈一股腦秉了上去,家主英明神斷,一定會為你作主對的。”
這話給齡草一衆人氣的倒仰,有那沉不住氣的叫罵起來,“你說誰不是江家的人,瞎了眼黑了心的老妪婆,倚老賣老的老不羞,還有能耐去家主面前分辨不成,見着家主怕是吓得尿褲子了去,齡草姐姐都不被你們放在眼裡,你們眼裡還有夫人麼,趁早拉出去賞規矩闆子,半截入土的人落了褲子打看你們的老臉還帶不帶得進棺材……”
這話簡直破局地圖炮的水準,瞬間就一杆子打翻了對面對面所有的上了年紀的人,各個氣的摩拳擦掌,脾氣急的上來就要抓剛剛說話的丫頭開揍,也有當場就接過話罵小兔崽子、小浪蹄子等污言穢語起來,那丫頭罵的了人也機靈,在人群中竄過來竄過去愣是沒讓人抓住。
場面一下就混亂了起來,這是也沒有誰管誰是誰了,逮到不管是誰上去就是抓頭發扯衣服的招呼,刹那間兩撥人可謂是打得難分難舍起來。
林月兒這時候也趕到了,不過她并沒有馬上進去,而是轉過影壁,拾級而上到後面樹木遮住的假山上去,那個石頭做得巧妙,恰好有一個容納人坐進去凹陷,大遠處被樹杈遮住,竟不是那麼好發現。
她站的位置正好看見廚房院壩的混亂,小丫頭站在石頭下面,雖然看不到但也聽得到裡面的混亂,不是很明白夫人怎麼在這裡看起來熱鬧,索性開口問道:“夫人不進去麼?”
林月兒滿眼放光的看熱鬧,随口回道:“進去幹什麼,我這時候進去,我不就成了熱鬧。”
她目光尋找到齡草被人護在後面,倒沒有落于下風,也就不着急,先看看形勢發展,一遍看還一遍問小丫頭:“咱們府誰在管這些丫鬟婆子女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