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先生是個很好的人,又和身份特殊的赭發少年不同,隻是個普通郵遞員,神山千代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對他可能遭受的劫難視而不見。
于是在第二天放學後,估摸着對方應該也差不多快要下班的時間,主動使用卡牌傳送到了他家。
不得不說,這張牌若是單純作為“交通工具”使用,那還真是方便過了頭。
她蝙蝠似的倒挂在天花闆上,和剛回來的織田作之助打招呼道:“晚上好,織田先生。”
他看起來并不意外。說起來昨天也是,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是他的能力嗎?橫濱的……異能力者?
還真是高手在民間。
織田作之助平靜地把她接下來,還順手拍了拍她的頭,像是對待鄰居家的調皮小孩。
神山千代接過他遞來的檸檬水,說是因為“小孩子不能晚上喝咖啡”,所以特意買來的新鮮檸檬,嘗起來有點澀,約莫是糖加得不夠。她憐憫地看着這個手裡存款都快不夠付下個月房租的老實男人,決定回去後網購一盒蜂蜜送給他。
織田作之助在她旁邊坐下來,從郵差包裡掏出幾張信紙,展平遞給她。
“這是什麼?”
神山千代一一翻看,發現上面是十分工整的字迹,密密麻麻鋪滿了稿紙。
“是我的‘工作日記’。”織田作之助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解釋道:“記錄了我作為郵遞員,一天的工作和經曆,和什麼人共事、相遇、交談,我想,也可以稱之為‘人類觀察日記’。”
“好厲害……”神山千代一面為他的行動力而驚歎,一面不确定地問:“不過給我看沒問題嗎?日記的話,應該是私密性比較強的東西吧?”
“唔。”織田作之助思考片刻,道:“不必擔心,真正不能外傳的東西我也不會寫在上面。你是我的第一個讀者,也許你在看過後能返還給我一些有趣的意見。”
“我知道了!”神山千代豁然開朗:“這就是筆友吧,将情感與思緒寄托在信紙中,如果你有一天想要整理出版,那麼這些就是珍貴的原版手稿了!”
類似的事情,她和虎杖悠仁也在做——自那次在【戀人】牌作用下把話說開以後——有時是分享生活中遇到的趣事、有時是吐槽任務途中碰見的難纏咒靈。但要說起來,那些都隻是朋友之間的閑聊,而非這樣的、或許可以稱之為、思想的碰撞?
織田作之助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神山千代于是開心地收下幾張稿紙,約好明天給他返還“讀者意見”。
随後,清咳兩聲,換上嚴肅的神情向他描述了昨晚的夢境。
怕他不信,還特地強調了是自己用特殊能力“預知”得出的結果,絕對可靠。
織田作之助了然地點點頭。
“你不相信嗎?”神山千代看他沒什麼反應的樣子,以為他沒把這番話放在心上。
“不是。”織田作之助特别實誠地說:“我的異能名叫‘天衣無縫’,就是可以預言五到六秒後的未來,由此可見,存在能預言幾天甚至更以後未來的能力存在,也是很正常的吧。”
神山千代一個後仰。
這是能直說的嗎?這人未免也太天然了!
雖然她好像也挺沒戒心的樣子。神山千代沒什麼誠意地在心中反思。
“我隻是覺得,既然當時選擇了救人,那麼就一定有救下他的理由。”他認認真真地解釋道:“并且有一定不會因此而死的底氣。”
神山千代還是有些擔心:“就算不會危及生命,也會很麻煩吧?那可是黑.手黨诶,你又是橫濱人,被他們盯上的話,說不定連現在可憐的郵差工作也保不住哦?”
“……而且,”她借此提出自己心中疑慮:“救下壞人的話,萬一他們又去傷害其他人怎麼辦?”
織田作之助用一種很奇異的眼神看着她,片刻,了然道:“原來如此,你會這樣想啊。”
神山千代:“……怎麼了嗎?”
“不,隻是再一次為人類的差異性而感到驚奇而已,或者說是地區的差異性?我要把它加進我的手稿裡。”他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現在的我大約也沒資格回答這個問題,但善也好,惡也好,生命總歸是十分寶貴的東西,大約當時的我,也隻是順心而為吧。”
“順心而為……麼。”
神山千代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織田作之助看着她,突然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
神山千代:“?”
“小孩子不要想那麼多,”他說:“遇到黑.手黨的話,趕緊跑掉就好了。”
神山千代小聲吐槽:“你說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啊,抱歉。”織田作之助看起來有些懊惱:“給你樹立不好的榜樣了。”
“……不,重點不是這個吧。”路遇天然系男子,拼盡全力無法戰勝。她最終還是沒能壓下吐槽的欲望,小聲蛐蛐道。
織田作之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