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多小時的汽車,到白河鎮的時候天已擦黑。顔憶雲蹲在路邊幹嘔了十幾分鐘,才止住了心裡的那股惡心勁兒,村裡班車的司機師傅,開車還是這麼生猛,像是跟這刹車片有仇似的。
拖着那快坐成了鐵塊的屁股,顔憶雲辦理了酒店入住。好在自己每年都回來,這裡的店主也認得她。聽說她要包車去梯雲峰,就推薦了自己的兒子吉爾庫做司機,說是沿途可以帶她看看本地人才知道的景點。
認床的顔憶雲雖說都變态的帶了自己的枕頭過來,卻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可能是想到明天的行程,心裡莫名有些忐忑。
第二天八點半頂着黑眼圈爬了起來,顔憶雲想到又要坐車,就湊合的啃了兩口面包,怕路上再吐了。吉爾庫一路上都在給她熱情的介紹附近的景點,沒精打采的顔憶雲隻能敷衍着他,偏遠地區少數民族的人們果然熱情好客。
7月剛好是長白山的旅遊旺季,看着那人頭攢動的遊客,都是五顔六色的旅遊團,每個人臉上都是對裡面景色的迫不及待。顔憶雲隻覺得莫名的煩躁,這到山上得快中午了吧。好在吉爾庫跟景區的導遊們都很熟,平時都是一起喝酒打鬧的兄弟,帶着她三下兩下的擠到最前面,一起混進了旅遊團裡。
服務車下來沒走多遠就是天池,今天天氣不是很好,略有點薄霧,随團的遊客都在可惜,看不到天池的全貌。心不在焉的顔憶雲隻是催促着吉爾庫快點帶她去梯雲峰。又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吉爾庫指着雲霧裡的黑色岩石說,“到了,就是這裡”,他不懂這個小姐姐為什麼對天池那些景點沒有興趣,非要來看這火山石。
“我想自己逛逛,你不用跟着我啦,”顔憶雲看看手表,還好,時間還跟充裕,“兩個小時以後,我們再彙合吧”。吉爾庫開心的回去找他的導遊兄弟玩去了,不用介紹景點,還給雙份錢的姐姐還真是奇怪。
顔憶雲從背包裡拿出了能量棒,她得補充點體力了,這兩天體力耗的太大,暈車吐的她又沒怎麼吃東西。邊啃邊看着手裡的地圖,泛黃的紙張一看就上了年份,這也是外婆留給她的為數不多的東西了。好在周圍也有挺多自由行的背包客,顯得她一個人不那麼突兀。
十幾年了,她終于有勇氣站在這裡。陡峭的山谷,放眼望去滿眼都是裸露的黑色岩石,高處零星撒着幾點白雪。山尖缭繞的雲霧,有時低到好像伸手就能摸到天。傳說這山峰是天庭和人界的天梯,顔憶雲看着面前的瀑布,聽着那嘩嘩的水聲,感覺這兒更像是天庭向人間的排水口。外婆要是聽到她這大不敬的想法,估計又要抽她藤條了。
顔憶雲跟着地圖朝東,沿着山腳木梯,慢慢尋找地圖上的标記,越走頭頂的迷霧越深,漸漸籠罩住了她的全身。路邊半人高的野草不時掃在身上,抖落下來大片的天雨,淋得她渾身潮答答的,還好特意穿了速幹服,不然就太難受了。
又二十分鐘過去了,周圍的人聲越來越遠,看着面前迷霧裡的山體,顔憶雲摸了摸衣服下的玉镯,“接下來要靠你了”。地圖上的标記到這裡就停止了,下面的路就得看她的運氣了。
擡起胳膊,将玉镯貼近她的胸口,心裡默念,“請一定要帶我去~”。爾後伸直了胳膊,在她面前不同方位懸空停留,好像一個人體鐘擺,在倒數着生命的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