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的時候,顔憶雲花了五秒鐘才記起自己是在哪裡。盯着天花闆看了十分鐘她就起床了。周末的九點鐘,不是她不想睡懶覺,實在是這貴妃床硬的很,鋪了薄褥子還是硌的她渾身生疼,手肘和膝蓋又壓青了個銅錢大小的斑。
他那麼瘦,每天都是怎麼睡過來的。
窗外的陽光肆意的擠滿了這個房間,吃掉了那些陰郁。顔憶雲伸了個超級超級舒展的懶腰,張着五個腳趾頭聽着自己關節嘎嘣嘎嘣直響這才滿意,揉揉那蓬松的頭發,拿起了長案上的便條——自便,中午回。
壓着便條的幾本書,昨天晚上桌上還沒有,随手翻翻發現竟然都是史努比漫畫,顔憶雲啧了一聲,“怪不得喜歡我們家雪球,我以後得防着他偷狗。”
沒想到那麼冷的人還挺純,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伸手挽了挽秀發,在腦後紮了個發髻。
一動嘴就覺得自己嘴巴怪怪的,下樓進到衛生間裡,照照鏡子才發現上唇紅紅的翹了起來,腫的是平常的兩倍厚,扯的嘴巴都有點像電視明星的微笑唇了,手指按上去還有點輕微的漲疼。
“這蚊子可真會挑地方,一看就不是個正經蚊子。”
洗漱好出來,在沙發上給林阿姨打了個電話,拜托她照顧一下雪球。去拳館以後,自己隻有早上跑步的時候有機會溜它了,本以為它會生自己的氣,沒想到它卻越來越粘自己。每天晚上累的癱在沙發上不想動的時候,它都會跳上來給自己踩背。
想到自己第一天見它的時候,還是個沒滿月的小奶狗,眼睛都還沒睜開,糊了一身髒泥巴掉在垃圾桶旁邊,它愣是掙紮着爬過了圍觀的人,賴在了她的白球鞋上,一賴就是這麼多年。養大以後才發現它挑的很,能得到它親賴的人一把手都能數的過來,狗就更不用說了,就那一個女神。有時候顔憶雲都覺得它是不是個人,隻是在裝狗而已。
廚房餐具鍋具都很全乎,卻幹淨的像個裝飾品,想想解雨臣也不是個經常做飯的主,真是浪費這麼好的地方了。餐桌上有牛奶面包水果,顔憶雲一點胃口都沒有,不是不餓,就是吃不下,心裡堵得慌。
站在院子裡環顧四周,除了孤獨還是孤獨,諾大的院子什麼都有,人嘛卻隻有她一個。抱着那幾本史努比漫畫書,蓋着毯子躺在了涼亭的躺椅上曬太陽,頭頂樹影綽綽,陽光下所有的黑暗都會被殺死吧。
她心裡不是不好奇解雨臣的家會是個什麼樣,看着眼前的白牆也不過是跟别人一樣。之前想象過許多次,一定有一間陰森恐怖的房間挂滿了人皮面具,還有一間大房間填滿了止血的藥品和繃帶,說不定還有一間滿牆挂的都是他的粉紅襯衫。
既然他說了自便那就是默許她哪裡都能瞧,隻是主人不在自己一個人逛來逛去總覺得像是個偷窺者,想想還是算了,還是舒舒服服的躺太陽下殺殺毒吧。
解雨臣回來的時候,她在躺椅上睡着了,外袍袖子脫了一邊虛搭在了眼上,沒翻了幾頁的漫畫書被她捏在手裡,垂在了地上,毯子滑落到了她的膝蓋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撒在她的身上,光影斑駁映着她那一身的傷。
她就像被蟲咬的樹葉,不堪忍受疼痛掙紮着飄落到了他的躺椅上。
“呼呼~”,顔憶雲吹着勺子裡的蒸蛋,試試送進嘴裡,剛碰到上唇還是被燙了一下,漲疼的她又蹙眉的低頭吹着。
看到她那紅腫的嘴,解雨臣反常的沒有調侃她,心虛的吃着面前的芥藍。昨晚把她抱回床,坐在長案前看了幾本漫畫書,都沒壓下自己那顆想報複的心,誰讓她又想扔下他獨自逃跑。
不過是輕輕的親了那麼一口,啃了那麼一下下。解雨臣又瞥了一眼她那嘴,好吧,他承認,想到那晚他就來氣,也就多啃了一兩秒?三四秒?反正啃到自己氣消了才松口。
上次那麼……她可是啥事沒有,這次都沒使勁,怎麼就還腫了那?
“我就納悶了,吸血的都是母蚊子,它應該選你咬才對”,看到解雨臣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顔憶雲嚼着雞蛋羹抱怨到。
“你給它下了蠱,讓它一時沒忍住,蒙蔽了雙眼。”
“……”,還有這種操作?鬼才信你,她拿紙巾輕輕的沾沾嘴角,這什麼時候能消腫,她下午還要訓練去,這還不被師兄師姐們圍觀嘲笑。
“吃完飯能不能送我出去,我想回家。”
解雨臣本不想同意的,早上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他們暫時不會再敢有什麼舉動了,外面沒什麼危險,是自己想她再住幾日,不過看看她的嘴就想算了,萬一再有……
“我把阿遠留給你,”看她又想拒絕,“不同意你就自己走地道。”
張張嘴最終咽下了那拒絕的話,她可不想一個人走那黑漆漆的路,沒困死在那裡就先被自己吓死了。解雨臣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四五厘米的小方盒,放在桌上推給了她,“給你的。”
顔憶雲眨巴眨巴眼睛,實在是不想去打開它,她害怕。藏藍色的天鵝絨面料包裹着,怎麼看都像是個戒指盒。他這是什麼意思?
“不打開看看?”解雨臣看她愣着沒動,倒是無所謂的拿起盒子打開了來。
真是一枚戒指!銀白色的竹節戒指,做工精巧,靜靜的躺在藏藍色的盒子裡,就像十五夜晚的月亮一樣晃着她的眼。
“這……”,她擡頭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有點慌亂,害羞又尴尬的捋了一下耳邊的頭發,“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些誤……”
“啪嗒”一聲,解雨臣拿出戒指掰開了來,“這裡面打開了是個銀針,另一邊是麻藥,藥量不大,隻能讓一個成年人行動遲緩一兩分鐘。”扣合捏緊了戒指,拉起她的右手戴在了食指上,尺寸合适的像特意給她定制一般,“紮在我昨晚給你說的地方,藥效會更快,但隻能用三次,補不了藥,不過你用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現在還能不能收回上面的話,丢人,顔憶雲想捂臉。
留戀的看了一眼她帶戒指的手,他又拿起筷子吃起菜來,好似全然沒看到她之前的尴尬樣。
顔憶雲拇指蹭着那戒指,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該在哪兒停下。
下午訓練見到師父時,顔憶雲特别認真的說她想要變得強大,變得堅強,盡量不拖她喜歡的人後腿,練拳再也不是為了逃跑時,師父很感動,又給她加了一站路,陪練的時間也延長了五分鐘,她又後悔的想要給師父買蠶蛹了。
阿遠每天都準時接她上下班,搞的肖哥和薇薇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友善,誓死要跟她這個渣女劃清界限。顔憶雲覺得是時候用美食再挽回一下這本就不多的友情了,就支走了阿遠約了他們晚上燒烤。
公司樓下,那拄着拐杖滿頭銀發飄飄仙風道骨的老爺爺沖她微微一笑,徹底讓這倆人嘲諷的白眼翻到了頭頂,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