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了點眼皮揚起了嘴角,剛地道裡的憋悶感一掃而光,腳步不自覺的輕快起來。跨出大門口,取下旁邊鋪子牆上的自行車,朝公司騎去。
今天的空氣怎麼這麼清新,在灰蒙蒙的北京可是真夠難得的,路邊的花兒也好看,草也清香,就連早高峰的人群都不覺得煩躁了。解雨臣腳尖點地,扒下來點墨鏡,眯着眼看着面前的紅燈倒數,連等待都覺得美好。
惹眼的他也是今早别人眼裡的一道風景。
前台小姐姐看到他跨進公司大門時,差點塗歪了口紅。昨天死活找不到他人,阿遠那群人都要瘋了,今天竟然還來公司議事了!
反常,真是反常,難道公司又出事兒了?
跟在解雨臣後面的秘書拍了拍她的桌子,将她拉回了神:“給老闆沖杯咖啡送去,”說完又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辦公室裡解雨臣飛快的簽着秘書給他的文件,纏着繃帶的手也沒影響到他握筆,寫出來的字竟然還跟從前一模一樣,追着進來的阿遠站在旁邊等着他也觀察着。
昨天戲園請了那麼多有分量的人來,左等右等快結束了解雨臣這才冷着臉趕了過來,神色如常的見了見重要的幾位,然後又急匆匆的離開了。
花兒爺那麼重視這次七夕節的上曲,這也是他為數不多喜歡的事了。他怎麼會耽擱的趕不及開戲,又不等謝幕就離開,難道是南叔他們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嗎?
不可能吧,霍老太太收回了國内生意霍玉的掌控權,換了個信得過的外戚接手,又把他送到了國外,道上也放話了,不許他再插手任何生意上的事,不許他再回國了,這就相當于讓他混吃等死差不多啊,其他那些人看看霍玉的下場也都安分了不少。
南叔最近倒是忙得很,霍玉一倒台,他立馬飛到國外重新複盤了海外生意,平時他倆一定合夥幹了不少黑活兒,不然他怎能這麼短時間就拉攏了那麼多客人過去。老六就更别提了,南叔自從拍賣會後就跟他生了嫌隙,倆人茶館裡吵得摔了茶杯,他都自顧不暇自身難保了,就更不可能再動花兒爺的心思了。
那到底是什麼事情?昨天自己看着手機裡花兒爺回的那條短信,苦思冥想了一宿都沒頭緒,電話打了不少,周圍愣沒一個知道發生什麼的,這都怎麼當的手下!
阿遠又看了一眼解雨臣,他怎麼覺得今兒早上他的花兒爺又一直挺高興的。他這個當家可以冷着臉皺眉,可以憤怒,也會禮貌微笑,但那都是一時的、一瞬的,轉身就能平複的。更多的時候是沒有表情的、克制的,那才是他的常态。一種情緒從不會放任延續這麼久,他說過:這是無用且愚蠢的。
難道是因為顔小姐?這個念頭閃過的時候,阿遠心裡不知為何突然有點欣慰。也是,他們這些人過早的接觸了社會的陰暗面,打打殺殺,有今天沒明天的活着,根本沒空去想那些你來我往的愛情戲碼,這是默認剔除在他們人生裡的。
這麼多年共事,他沒參與過花兒爺最艱難的時刻,但也感覺的到花兒爺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更加堅定這種想法。他們有時還會去解決一下發洩一下壓抑的情緒,可從來沒人見過花兒爺這樣過,不是說他不屑于用這種方法,而是他那種對待女人無差别的态度,總覺得讓你禮帽到就止步于此的疏離感。要不是還有霍家那秀秀小姐,不然還真以為他對人沒興趣,是的,是對男人和女人都沒興趣。
自從他們上次法國回來後,他就發現有些事有些人悄悄變了,而這種轉變,讓阿遠覺得他的花兒爺,更像是個人了。
咳~他低頭掩飾了一下,這句可不是什麼罵人的話,是花兒爺變得有人心了。阿遠瞧着給那桌上小綠苗噴水的解雨臣,他還記得自己聽到埋的是顆枇杷核時,那要驚掉下來的眼珠子,這可是北京啊,打死他都不信能養出來,可它現在不也發芽了嘛。
之前滿腔的疑問,阿遠現在覺得都沒必要再問了。
桌上的手機震了震,解雨臣看了一眼閃光處,拿紙巾擦了擦指尖,翻開了手機蓋,是一條未知号碼發來的短信:這件事情,最好的解決方法還是從源頭上扼殺。
解雨臣想了幾秒,昨晚跟老齊讨論張起靈,讓他繼續追着線索查下去,難道他又有新的方向了?他手指飛動,想問是什麼線索?
前台小姐姐客氣的敲門進來,說:“老闆,有你一個加急快遞。”
解雨臣頭都沒擡:“誰?”
“呃~”,小姐姐看着那發貨人名字,今天老闆反常,不能出什麼差錯來,愣是憋住了笑:“青春指導師!!”
解雨臣:“……!”
阿遠:“???”
“什麼師?!”阿遠覺得這世界越來越多他錯過的事情了,他是不是老了,不開心。
移開了短信發送鍵上的手指,解雨臣揉揉眉心,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誰,不用拆都知道裡面會是什麼,那盒子看起來得有鞋盒那麼大,他是寄了多少!!!!
果然手機一震,短信對話框裡又添了一條:這是免費指導,VIP客戶福利,後面還加了個加油的顔文字表情。
解雨臣還在對着那手機屏幕皺眉,阿遠識趣的接了快遞盒子熟練的拆了開來。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前台小姐姐本來好奇的伸着脖子湊熱鬧,結果“哎吆”一聲捂着臉跑了出去,阿遠在後面找補的那句“别……别誤會,這是做鞋套用的,用來防水的……”,響徹辦公室。
得~,這話還不如不說,本來看到女孩子紅着臉跑出去就夠勾外面人那八卦心了,他這一喊公司裡其他人聽到了更好奇了。
捏着那張“青春不死”的祝福卡片,解雨臣撥了号,沒響兩聲對方就接了起來,看來一直守在電話旁。
“恭喜恭喜啊”,秀秀那歡快的話語真是每次都讓人心情愉悅。
不過這大早上的,解雨臣第一次發現自己跟不上周圍人的步伐了,他是不是幸福的多睡了一天,不然這消息誰透出去的,他可是準備拉着她一起當面告訴秀秀來着。
這個告密者還會有誰,顔憶雲昨晚睡前給秀秀發了一個短信,隻有三個字:謝謝你。她立馬就知道這事兒成了,昨晚别提有多開心了,又怕打擾他倆,愣是忍住了沒找他,直到解雨臣賠了半天不是這才饒了他。
“我可是看的雲姐姐的面子。”
“好好……好……”
“找我什麼事?”
“你那永遠拖租的房客是不是該去催催租。”
“他又惹你了?”
“嗯……”
“行吧,我也好久沒見他了,葡萄該熟了吧,我去給雲姐姐摘幾串回來。”
挂了電話,解雨臣又手指飛動的回了短信,覺得特别解氣。阿遠抱着那盒贈予他的“鞋套”,一臉菜色的出了解雨臣的辦公室。果然,門外的八卦們“呼啦”一聲齊動手的拉走了他,扔進了旁邊的消防通道。
裡面短暫的沉默後,爆發了各地方言版的國罵,字眼聽起來讓人不爽,感情卻都是高漲的,沒過多時每個人都滿意的離開了,阿遠拿着那空空如也的盒子,喪氣的走了出來。
四合院的屋頂上,一位被人嫌棄的黑衣男士正在不爽的百度着,“啧”了一聲笑出了聲,仰頭灌下一口啤酒,感歎一句:“跟不上潮流那可還行”,又低頭奮力的學習了起來。
青春導師繼續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