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汽車急刹車在一風堂的門口,烘的門前的空氣又熱了一度。六爺沒等小弟繞過來,就急吼吼的自己開了車門。
“我養你們這群廢物,關鍵時刻掉鍊子,人都到店裡了你們才通知我”,六爺沒走幾步,又回頭生氣的踹了後面的手下幾腳,才算是解了心頭的火氣。他用拇指轉了幾下裡被他盤包漿了的紫檀佛珠,滿臉堆笑的快步進了店裡。
“吆~花兒爺,您來我這小廟可真讓我受寵若驚啊”,捧完客人,六爺轉頭又訓斥起了旁邊的店員,“我說你們TM都怎麼當差的,竟然讓花兒爺這貴客在大廳裡等!”
“立馬給我收拾東西滾蛋聽到沒!”
“一群蠢貨!”
一通吆五喝六的咋呼後,到解雨臣這裡又立馬點頭哈腰的陪着笑,“花兒爺,您裡面請~”
這變臉速度可以去茶館簡直表演了。
解雨臣将手裡那隻粉彩鼻煙壺還給了櫃員,什麼也沒說的靠着櫃台看了阿遠一眼,阿遠立馬會意的将那份禮和一張銀行卡放在了六爺面前的櫃台上。
“坐……就不必了,花兒爺時間比較緊,東西今兒還給您了,還請六爺心裡明白花兒爺的意思。”
“什麼……什麼東西?”六爺又着急的把東西推了回來,揣着明白裝糊塗,“花兒爺您是不是搞錯了啊,這不是我的啊!”
看來他今天是打算賴賬也要把這禮送出去了。
“我上次說的話六爺是沒聽懂還是故意不想懂那?”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六爺脖子後面的冷汗立馬就下來了,他悻悻的陪着幹笑了兩聲,臉上的肥肉大寫着尴尬。
“看來之前是我說的太委婉了,我就明講了吧”,解雨臣敲着櫃台的玻璃桌面冷着臉,空氣裡滿是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我的事兒你來找我,那我們相安無事,可要是非要舍近求遠再沾個人,那隻有不好意思了。”
“今兒這話你自個兒掂量,下次,你可能就不用聽我說話了。”
看着解雨臣的車揚塵而去,六爺才朝他離開的方向滿臉不爽的“呸”了一聲,“我看你還能耀武揚威多久。”
“這幾天派幾個機靈點的兄弟跟着雲朵,找幾個生面孔,都機靈點兒,别被她發現了。”
“是,花兒爺,六爺和南叔那裡我也會繼續盯着的。”
“嗯……”,解雨臣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仰頭靠在了座椅上,似是有些疲憊。
可不嘛,昨兒下半夜才睡着,那人可倒好,嘴上喊着睡不着睡不着,結果沒幾分鐘就睡死了過去,真是沒義氣。
阿遠從後視鏡裡看了看他,“花兒爺……”
“嗯……?”
“我說這話可能有點逾越了,您擔待……”阿遠有些為難,可他不說又憋的慌,“既然您那麼擔心顔小姐,為什麼又同意她回去?在您家裡不是才最安全嗎?”
解雨臣看着車窗外出神了一會沒答話,阿遠還擔心自己真的冒犯到他了,心裡直打鼓,“花兒爺,對不起,是我多嘴了。”
“她是天上鳥,不是籠中雀。”
“阿嚏~阿嚏~”,顔憶雲拿着餐巾紙捂着嘴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你不會是感冒了吧?”肖哥将剛上桌的大醬豆腐湯往她那邊移了移,又招呼服務員單拿了個空碗過來,夾出一小碗熱騰騰的辛拉面給她,其餘全都放在了他和薇薇之間,嫌棄的說到,“你自己吃,可别傳染我們!”
“哎吆,真是紮心”,顔憶雲握拳放在自己的心口,一臉的痛心疾首,“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徒弟,見色忘友的很啊~”
厚臉皮的肖哥面不改色甚至還有點自豪,“那是當然~”
“……”
“嘶~”,一口熱豆腐湯入口,這泡菜的酸味刺激到了嘴裡的傷口,疼的顔憶雲捂住了嘴。
壞蛋解雨臣!混蛋解雨臣!他怎麼能忍心對她這個無助的弱女子下狠嘴。
肖哥現在對她渾身都寫滿了嫌棄,這個徒弟算是白教了,見了美男啥都不顧的往外送,一點都不懂什麼是矜持。他忍不住的冷笑着嘲諷到,“呵~真是年輕哈,這麼躁動~”
顔憶雲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燥是燥的,上火懂不懂,口腔潰瘍沒長過嗎?這麼陰陽怪氣幹嘛!”
“我怎麼聽着比我這湯還酸,難不成你是嫉妒?”
“你!”肖哥氣的想拿勺子砸她,還好旁邊的薇薇及時攔住了他。
“我說你倆什麼時候開始見面非得擡杠了,以前同仇敵忾罵老趙的革命情誼,怎麼就這麼快丢棄了。”
薇薇這麼一提醒,顔憶雲立馬轉了話頭,“對啊,老趙最近幺蛾子消停了不少啊,哎~肖哥,他這些天沒在老金那給你小鞋穿吧?”
有了共同的靶子,大家還是穿一條褲子的朋友。
“他最近不敢~”,說起這個肖哥心裡可是終于揚眉吐氣一回,“這都得多謝謝你”,他夾起自己碗裡的一大塊牛肉遞到了顔憶雲面前,“來~謝你的,多虧了你那幾個大單,你師父在金總那說話也能硬氣不少。”
“今兒早上拓展部老劉的嘴,笑的都沒合上過,你還不知道吧……”肖哥看看顔憶雲,故意神神秘秘賣了個關子。
“知道什麼?”
“從昨兒到今兒上午,一共有八家客戶來問裝修的事,還都是些别墅老宅項目,預算預估都得這個數……”,肖哥伸出兩根手指沖她比劃了一下。
“六百萬?”
“小氣,再加個零~”
顔憶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吧,就這兩天六千萬!”
“老劉都快愁死了,剛見了我還抱怨那,我們部門的項目都快排到年底了,這人手跟不上啊,一大早就去跟金總申請再多加些人去了,畢竟那數額擺在那,不接下來實在是心裡難受。”
薇薇吃着拌飯聽他說完,插了一嘴,“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怎麼突然這麼多大項目都湧出來了,之前拓展部不是說跑業務很慘淡的嘛。”
是啊,這也是顔憶雲覺得奇怪的地方,下半年因為冬天施工難度大,工程環境比較艱苦,一般業主都不會選在這時候動工啊。
肖哥一臉怪異的看着顔憶雲,“不會又是你家那位搞的鬼吧,他這送禮的方式也真是夠單一的啊,不過這次倒是學會低調了,不點你名了啊!”
“嘁~我家那位才不會這麼簡單粗暴又無趣的,你别污蔑他的智商”,嘴裡雖然逞強的反了駁,可顔憶雲心裡其實也沒底,解雨臣确時有時候做事是繞的很,她也領教過幾次。但這次的事她更多的是往那次開幕宴會上懷疑,估計又是有人想借她讨好解雨臣吧。
“害……”,顔憶雲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對他來說是幸還是不幸,她總隐隐覺得自己有一天會給解雨臣帶來很大的傷害。
“嘿嘿嘿~”,顔憶雲拉着背包一瘸一拐的小跑起來。
本來坐在咖啡廳外的解雨臣連忙起了身,往前緊走了幾步,還不忘低聲叮囑她,“你慢點,小心腳。”
顔憶雲才不管那,沖過來就抱着他撒嬌,“人家想你嘛~”
這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上次他來,她可是做賊一樣的想把他藏起來來着。
解雨臣看看身邊紛紛側目的上班族們,在她耳邊說到,“這還在你公司門口那,你不介意别人看到啦?”
“介意……”,她擡起埋在他懷裡的頭,笑眯眯的說,“可我更想你~”說完又在解雨臣的肩膀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放過了他。
“解先生好,來接雲朵姐下班啊?”後面等肖哥的薇薇也過來打了招呼,上次看日出之後,大家也算是熟悉了。
解雨臣滿眼寵愛的揉揉顔憶雲的頭發,攬上了她的肩,抱怨到,“是啊,她老是不小心弄傷自己,真讓人頭疼。”
顔憶雲搖着他那裹着繃帶的手說到,“彼此彼此。”
“噗嗤~”三個人都笑了,肖哥剛好從地下車庫裡開車出來,看着站在路邊有說有笑的三個人也不意外,搖下車窗熟絡的給解雨臣打了個招呼,載走了他的薇薇。
“嗯?”顔憶雲左右低頭尋找了一圈,“雪球那?你留它在車上嗎?”
“這可不好,它會生氣的到處撒尿的。”
“沒有,我把它先送回家了。”
顔憶雲打開家門吸了兩口空氣後詫異的看了解雨臣一眼,她放下剛采購好的食材,摸了摸桌面,看了看卧室又打開了冰箱,幹淨清新的就跟她沒離開過一樣,不,或許比她在時還好。
“我家裡是進田螺姑娘了嗎?”顔憶雲拿起畫桌上那從短到長從小到大排列整齊的鉛筆自說自話到,“看來還是個有強迫症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