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顫抖的聲音讓周圍終于開始躁動,樓上住戶們紛紛亮起的燈,開窗聲謾罵聲還有受驚吓的幼兒啼哭聲,都給顔憶雲帶來着無盡的希望。
“來哥!”車上的倆人瞬間急眼了,“你不走我們可走了!我們要命!”
蒙面人咬咬牙,知道他們不是随便說說,最後憤然跳上了車,面包車被人點了屁股似的逃了出去。
“這……這……血!”,芮姐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害怕的不敢靠近,咖啡倒是大膽的在她身邊嗅來嗅去,愛麗則在花壇裡踱步悲鳴不已。
一直藏身在花壇裡的高人朝旁邊扔了個石子,不遠處的車後突然沖出來一個保安模樣的人,快步朝顔憶雲奔去,邊跑邊喊,“快打110!120!有沒有醫生!”
“銀色面包車,右側中部車窗有雞蛋大圓形裂紋,左前車燈破裂,車上三人,均為男性,車牌号京……”,高人扯起外套領子遮擋着臉,邊用對講機傳話邊疾步繞過開始往這兒聚集起來的人群,“随時報告我車輛位置,傳我話,誰他媽那段跟丢了,就當場謝罪,别回來髒我的手!”
他臉色凝重的閃進路邊一輛剛停穩的黑色尼桑裡,尼桑車又疾馳向小區的出口,他把對講機打開挂在了後視鏡上,裡面不停的有人在報告位置信息。
靠在椅背上他大概整理了一下現在的狀況,掏出手機開始挨個打電話。
“喂,阿遠哥,鬼出動了……可……白糖撒了……”,說完他憤怒的朝車台上砸了一拳,“花兒爺那兒……事後我自己去認罰!”
“喂,B計劃開始!”
“喂,你那邊什麼動靜?”
顔憶雲大概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被人圍觀,頭發、臉上、衣服全是泥水,鞋子還丢了一隻,最刺眼的還數她脖子和手上的刀傷,鮮血陰沉沉的灑在身下的雨水坑裡,暈開了一大片。
芮姐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害怕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着,跪在旁邊握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雲朵、雲朵我是芮姐!雲朵你醒醒!雲朵你聽得見嗎?雲朵……”
可她就是緊緊的閉着眼睛,臉色煞白的毫無反應。
一條鮮活的生命消失需要多久?
是一秒……
顔憶雲靠在醫院的門外渾身冰涼,她抱緊自己慢慢蹲了下去,深深的把頭埋進了自己的臂彎裡。
她應該感到悲傷,她應該痛苦,可她沒有眼淚。
她是罪人!她不配!
外面飄着落葉……心裡在下雪……
冷!她在輕輕的顫抖着,從右手指尖開始,沿着脊柱彌漫最後帶走了所有細胞的熱度,涼到了她的骨髓裡,彙集在心裡結了冰。
那個跟她來的保安在不遠處跟警察說着些什麼,眼裡不時望向她。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在這深夜的醫院走廊裡,在她面前戛然而止。
“雲朵……”
顔憶雲遲疑的擡起了頭,她心裡喊了一晚上盼了一晚上的人,終于出現在了她面前,解雨臣一臉心疼的沖她伸着手。
世界為什麼要這麼複雜,每個人簡簡單單的不好嗎?顔憶雲換了衣服坐在卧室的地闆上,擦着身上的污漬,失神的望着箱子裡睡着了的雪球。秀秀輕輕的敲敲門端着一個拖盤走了進來,她拉着裙擺在顔憶雲的旁邊坐了下來。
“雲姐姐,吃點東西……”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秀秀又端起牛奶遞給了她,“那喝點熱牛奶吧”,她細心的給顔憶雲擦掉眼角的泥點,柔聲說到,“心裡再不想吃,身體還是需要的。”
看顔憶雲還是沒有要接過去的打算,秀秀繼續耐心的哄着她,“你也不希望小花兒哥哥看到你這樣吧,乖,喝點牛奶,待會好好睡一覺,等明天醒來,一切都會過去的。”
聽到她提起解雨臣,顔憶雲擡眼瞧了一下站在客廳裡打着電話的那人,他剛好也正扭頭沖門裡看她。顔憶雲就垂了眼,緊抿着嘴唇接過了秀秀手裡的牛奶,咬着吸管慢慢的細飲起來。
溫熱的牛奶順着喉嚨暖了她的胃,脖子裡的傷口,顔憶雲每咽下一口就拉扯到它一次,可她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疼了,大概是麻木了吧。
顔憶雲倒下的時候心裡泛起一股苦澀,怎麼今晚遇到的每個人都不希望她醒着,難道睡一覺真的可以什麼都過去嗎?要是這樣的話,她倒願意天天長睡不起,把失去的一切都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