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指挑起疊好的襯衫,溫柔的臉龐映在晨光裡,迷離得出奇。
慈以漾斂着烏睫,像沒注意到他的打量,“已經洗過了,在房裡風幹後再拿下來的。”
他聞言松開手,懶散地往後微靠,“其實姐姐沒必要再拿來還給我的,我不穿第三次。”
無端的,清淡的語氣中浸出興緻缺缺的無趣。
慈以漾當然知道,但凡是他穿過的、用過的,幾乎都很少再碰。
“抱歉,我不知道。”她擡起透出血色的白臉頰,看他的眼神誠懇得像含着懊惱。
這副模樣很難讓人産生責備。
陸燼沒講話。
他定眼看人時,總是給她一種在勾引人的錯覺,薄紅的唇沒有彎,眼尾卻似又似笑非笑的浮光,像是看穿了她。
就在慈以漾快受不了他這種眼神,開口說改天再買一件還給他時,他才不疾不徐地開口。
“沒關系。”
溫和得毫無芥蒂的語氣。
他實在太平靜了,連問都沒有問她,表現得半點都不在意。
和想象中點也不一樣。
不是她想要的。
慈以漾眼睫慢慢地垂下。
她以為陸燼會很好引誘的,畢竟有時候他落在身上的眼神很纏綿。
他總是給她一種很好接近的訊号,可真當她順着靠過去後,他又往後退,分寸感拿捏得很到位。
如果不是她主動靠過去的,她都要懷疑他在釣她了。
正當慈以漾想着再說些什麼,爸爸的電話打來了。
她當着陸燼的面接聽,電話那頭的先是和她說要在國外呆一段時間,然後不痛不癢地提醒她要和陸燼好好相處,他是弟弟,要多照顧他。
聽得她犯惡心。
“爸爸,你等我一下。”慈以漾溫吞地說了聲,然後站起身。
她朝着已經下桌,坐在不遠處的休閑區,正戴着耳機的陸燼身邊。
他看向她。
慈以漾擡了擡下巴,說:“我爸問你。”
陸燼取下耳機,頭微偏,附耳後淡淡地對電話那頭講話。
不知道爸爸說了什麼,這通電話極快地結束了。
加上問好,一共隻有三句話,而且還是爸爸主動結束的話題,陸燼臉都沒擡地‘嗯’了聲。
挂了電話後,她在少年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收起手機。
慈以漾仿佛沒有看見他的眼神,自然地坐在他身邊玩手機。
兩人又恢複了以前的氛圍。
-
自從陸蘭和爸爸走了,家裡隻有兩個人了。
偶爾爸爸會打電話過來,要是陸燼在身邊,慈以漾都會将手機忽然放在他的耳邊,讓陸燼來結束話題。
陸燼大多數時候,也隻是擡起眼皮乜她一眼,然後聲線淡淡地開口同爸爸講話。
往往這個時候,電話挂得極快。
有過幾次後,大概是爸爸見兩人關系很好,所以很少再打電話過來。
本就剩餘不多的暑假,過去得很快。
早上。
慈以漾從樓上下來,看見陸燼今天穿搭很不一樣。
少年穿着垂感極好的白襯衫,袖口微卷,露出白得隐約能看見青筋虬盤的手腕,還戴着一塊灰藍表,整體的正式又因為這張漂亮臉,而顯出幾分冷淡的散漫。
“是要去哪裡嗎?”
兩人相處了差不多一個月,這還是慈以漾第一次看見他穿成這樣。
他坐在典雅複古的大廳中,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陸燼看見她從樓上下來,将問題不疾不徐地抛給她:“姐姐不知道嗎?”
她應該知道嗎?
慈以漾仔細在腦中想了想。
終于想起來了,陸燼是大一新生,需要提前到校。
慈以漾坐在他的身邊,“最近沒睡好,忘記了,你現在就走嗎?”
陸燼沒有在意她忘記這件事,“十點。”
他看了眼時間,忽然問:“姐姐開學後是繼續住家裡,還是學校?”
慈以漾沒猶豫,“學校。”
回答完後她又想起來,還有話沒和他說:“對了,有件事要拜托你,在學校我們要裝作不認識。”
話音一落,周圍明顯安靜了。
少年看着她,臉上沒有表情。
慈以漾解釋:“你不僅長得好看,還是以第一考進京大的,開學後肯定會很有名,我不想讓别人知道他是我弟弟,不然會有人來找我想加你聯系方式,或者是打聽你,很麻煩。”
“嗯。”他淡淡颔首。
雖然誇了他,但看起來似乎還是不太高興?
慈以漾垂下的目光落在他的喉結上。
他的皮膚真的很白,仰頭時露出的喉結也莫名很勾人,她總是會被吸引。
所以,她俯身親在了他的喉結上。
察覺到濕潤貼在脖子上,他倏然睜開眼,眼珠微微往下垂,顯出一絲遲疑的鈍感。
慈以漾擡起頭,在他的目光下,露出比他還明顯的詫異,往後退了一步,“我、我是覺得你的脖子很好看。”
他顫了下眼睫,“……嗯。”
她似也覺得羞恥,紅着臉,磕磕絆絆道:“那我先上樓了,到學校了記得給我發消息。”
少年似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做了什麼,就這樣清貴無害地垂着眼簾,靜靜坐在原地,隔了幾秒鐘才又‘嗯’了聲。
慈以漾看了眼他,逃離似地往樓上去。
等到她走了很久,原本緘默的少年忽然擡起手,指尖撫在喉結上,慢慢回味剛才濕軟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