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青晚攔下甯初想要劃破掌心的動作,語氣罕見得有些激動。
“黑死病就要來了,不趕緊找到出口我們誰也活不了。”
甯初的聲音冷靜有力,表情從剛才下定決心後就沒有了任何波動。
可就是他這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卻讓青晚心亂如麻。
“我猜場外的觀衆現在一定很想看見我們露出絕望的神情,對嗎?”甯初輕輕一笑,取出魔石後他揚起了手,那枚造型古樸的空間戒指就被扔向了遠方。
彼時破曉的天光劃破無邊無際的黑夜,血月徹底消散于日出乍現的那一刻,陽光鋪滿了杜斯特瓦德村莊的每一處角落,死氣沉沉的殺戮之夜迎來了它的終結。
天,終于亮了。
青晚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在瞬間被抽離殆盡,血月退去的同時也帶走了給狼人加持的異能增益。
而在這座曾經受到過神明庇護的村莊裡,任何淩駕于其他物種之上的能力,都要向命運支付其應有的代價。
視線裡開始出現了熊熊烈火焚燒村莊的過往景象,耳邊不時充斥着村民們凄厲的哀嚎聲,青晚強撐着搖了搖頭保持清醒,可還是無法阻止他即将被杜斯特瓦德吞噬的現狀。
男生的身形變得越來越透明,像是很快就會融于卷起沙塵的空氣之中。
“本來可以坐在外面觀賞我們的絕望,現在卻要被迫和遊戲賭生賭死,不後悔嗎?”
甯初拿起剛才從雜物間找出的鋒利鐵片,毫不猶豫地劃破了自己的掌心。
鮮血立刻噴湧而出,不斷順着掌紋蜿蜒落下,滴答滴答滲進了那塊隻能夠被先知催動的魔石。
青晚的眼角微微勾起,似乎在笑,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身邊烏發飛揚的甯初,想要将青年此時的模樣刻入眼底。
“這場遊戲裡有你在,我就不會後悔啊。”哪怕現在已經自身難保,青晚的嗓音卻依舊同之前一樣清亮好聽。
如果現在他們說出的話不會被其他人聽到,青晚是真的很想告訴甯初,其實遠在來到利爾維亞之前,自己就已經在帝都見過他了。
隻不過那一次的初見,是源于一紙來自聯邦王親自發布的S級通緝令。
通緝令裡并沒有附上任何有關目标人物的相貌圖片,短短幾行的文字裡隻提到王正在尋找一位黑發黑眼的東方青年。
能讓聯邦這位以雷霆手段上位的王都搞不定的人物,青晚實在對通緝令裡的青年充滿了好奇,于是在父親同聯邦王議事之時,他利用異能無聲息地溜入了王庭。
在那間被侍衛們稱作禁忌之地的神秘房間裡,青晚被徹底驚豔在一副畫像前,久久不能回神。
畫像中的甯初沉睡在一片玫瑰花叢裡,身上雖然不着寸縷,但簇擁在他身側的花瓣卻将印着暧昧紅痕的柔韌身軀盡數遮擋,頗有種欲蓋彌彰的意味。
而在沾染着露水的花枝末端,青年修長白皙的腳踝上纏繞着幾圈系着銀鈴的細長紅繩,恍惚之間,青晚好像能聽見夢中的人蘇醒之後,起身時帶起的讓人心癢難耐的清脆鈴聲。
隻此一面,他便再也舍不得移開視線半分。
青年既然能從王庭這座密不透風的囚籠裡逃走,當時強烈的直覺告訴青晚,在這副蠱惑人心的皮囊之下,蟄伏着一個強大而自由的靈魂。
王庭從一開始就困不住他,或者說,沒有人能困得住他。
“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樣。”青晚眼眸裡溢滿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朝甯初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
“一樣……什麼?”魔石吸收血液的速度實在太快,像是要将甯初的所有生息一起帶走。
“一樣的不真實啊。”青晚擡起已經變得透明的左手,朝前方虛虛地握起:“就像幻想出的美夢一樣,怎麼都抓不住。”
“那你錯了,畢竟美夢可不會救你出去。”甯初微微偏頭,冷白臉龐滑落下幾滴冷汗,發絲淩亂貼在額間,卻還是遮蓋不住那雙波光流轉的漆黑眼眸。
被先知血液滋潤出刺目光澤的魔石滾落手邊,甯初脫力地跪倒在地上,靠疼痛來保持最後的清醒。
他賭上了大半條命去換預言的神祇降臨于此。
而很快的,魔石開始微微顫動起來,有什麼東西似乎要破壁而出。
神明終會為祂在人間勇敢的使者指明命運的道路,從魔石内散發出的光芒陸續飛出寂寥無聲的閣樓,最終聚集在閣樓附近的那片枯樹林裡。
這片樹林近到隻要稍加擡眼便能看見。
原來從始至終,真實的生門離他們都隻有幾步之遙而已。
甯初撕下衣角給自己來了個簡單的包紮,昏迷中的小醜似乎是聞到了熟悉血液的味道,竟也掙紮着提前從夢魇裡蘇醒過來。
“還能站起來嗎?”甯初俯下身柔聲問道,同時将受傷的手不動聲色地藏在了身後。
小醜看見甯初平安無事後,總算是舒了一口氣,他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勉強撐着牆壁站了起來。
幸存下來的三個人都被這場遊戲該死的規則折磨到精疲力盡,隻能互相攙扶着挪動到枯樹林中。
青晚被規則反噬到已經快要徹底看不清身形,在離開遊戲的前一秒,甯初對着他口型微動,像是在說什麼。
直到陷入外界黑暗無聲的幽閉環境中,青晚才恍然大悟甯初說出的那兩個字的内容。
他在對自己說謝謝。
可……為什麼要說謝謝,難道是在感謝他替好人殺了自己的狼隊友?
“當然是謝謝他提供的異能值啊。”甯初心情愉悅地清點着剛才轉化了青晚的愛意後的産生的異能值,頓時覺得未來一片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