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隻知道有業務上的往來。”李子緒撸了一串羊肉串,又對服務員說,“再來10串牛肉和五花肉,一份錫紙茄子,單獨另算,打包。”
三人似乎不為别的,隻是談天說地。李劍此時此刻才摸清了李子緒和張莺的模糊過往。
李子緒大四實習的時候,在一線城市燈紅酒綠的洗浴城認識了張莺。
彼時他還年輕,完全一個毛頭小子,仗着自己高校學生的身份,幹财務才半個月就當上了工程土老闆的一把手,當然,說一把手也是好聽。聽話、懂事、業務能力不錯,是他為數的優點,老闆們有什麼活動也不避諱着他。
自然,也隻有同樣初來乍到的張莺願意搭理局促窘迫的他。
後來兩人相識,李子緒才知道張莺已經結婚了,甚至在老家還有個孩子。
失戀?也不算失戀,畢竟隻是有點可有可無的好感,無疾而終。
李子緒仰頭,把酒杯裡的啤酒一飲而盡,他說,不管我當時是何種心态,現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張莺後來告訴他,有個大老闆願意提拔她一手,她要去羌都市。那麼一個榜上有名的貧窮地,哪有什麼錢能賺?高校畢業生的李子緒保持理智,當然不信一點。
但張莺離開了。兩人不再聯系,直到某天晚上,張莺打電話來,哭着說,生完第二個孩子後,她的男人還是跑了。
李子緒對那個無腦低智、一事無成的混混有點印象,說是混混還是擡舉他,不過是在夜市給某個大哥收保護費的。某一次晚上,李子緒洗完腳在房間等老闆,張莺約他吃夜宵,她美滋滋地說,是那個喊她去羌都市的老闆給的第一筆金。
“走,我們去慶祝一下。”張莺把手搭在李子緒的肩頭,不帶一點别的意味。
李子緒沉悶地被拉走了。
那天被打電話的晚上,他更沉悶,聽完以後,他像是鼓起最大的勇氣,啞聲道:“我照顧你。”
你瘋了?!我比你大八歲,都能當你姐了。
李子緒挂斷電話,第二天給張莺打了筆錢。
不多不少,正好是他大部分的家當。
前幾個月,老闆倒台,他也遭了不小的罪。
又過了一年,就在李子緒入職一家大型企業忙起來的時候,就在他快忘記張莺這個人的時候,對方又給他打了電話。
“現在想想,真希望能不要接到那通電話。”
在派出所,張莺說她被抓了,跑不掉了,她說,我有兩個孩子,你能幫我照顧下嗎?我隻認識你了。
你現在想起我了?
李子緒說不清什麼滋味,但還是辭職,輾轉到了羌都市。
身邊的朋友都說他瘋了。
李子緒話音落下,桌上東倒西歪的酒瓶被隔壁桌不小心起身的人碰倒,丁零當啷地掉到地上砸出響亮的動靜。
“但是現在還是沒有後悔的想法。”雜音響徹中,他似乎不明所以地低喃了聲。
三人收拾完殘局,李子緒付了錢。
李劍說,“明天我會和同行的人去你們公司參觀一趟。”
“要我假裝不認識你嗎?”李子緒拿起打包好的食物。
李劍目光落到上面,說,“不用,我們本來就認識。”話音一轉,“你帶回去給他們吃?”
“嗯,估計現在還在寫作業。”李子緒像是想到什麼,輕笑了下。
“明天見。”
分開後,喬未把李劍送了回去,到了學校門口,教室的燈都滅了,隻剩保安室一盞。
“我要走了,明天早上的飛機。”
李劍說好,再見。
喬未給李劍塞了一張電話卡,他說,遇到事了,就打裡面的電話。
李劍說,會的。
那天晚上風很幹淨,隐約瞄見了初夏的身影,喬未挺拔秀颀地站立在朦胧燈前,頭頸略微下垂,掠起一片陰影籠罩在李劍頭頂。李劍綿長的呼吸變得緩急,像一把火丢進了柴裡,她莫名想起李子緒說的那些隻言片語,後悔嗎?
大概是不後悔的。
李劍妥帖地撥了撥耳邊的發,喬未眯着深沉如水的桃花眼,隔着撩撥窸窣的風看了她好一會,意味不明地說道:“李劍,希望你倔強地忠于生命,絕非命運。”
而我渴望纏繞在你嶙峋的山石表面,構築成你命運的一部分,與你共享山川霧霭和風雪日出。
李劍的喉嚨擠壓,湧出一團熱意,“我會的,你也是,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