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棠的疑問,謝昀已是替她見證。
此刻正是春日好時節,陽光明媚,綠意盎然,樊瑾眯起眼睛,惬意的往外看來一眼,仿佛剛剛那句令她徒弟驚疑不定的話是她随口一說的。
謝昀詫異地指着自己問道:“師傅,你是說我嗎?讓我去?”
樊瑾移開眼,淡然地坐在椅子上,又淡然地抿了口茶,随後淡然地點了點頭。
之前門外已經有人來催過了一遍,說是司内的動作太慢,派出的人數太少,太過漫不經心,這種态度很成問題,需要改正。
樊瑾心道本來司内的事務就不該歸這群人管,還好意思教她做事,但她秉持着從小到大保持着對人要溫柔友善這一理念,還是自認為拉下了臉面,優雅的認了個錯。
表示她态度已經在改了,但是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本以為那群人應該滿意的離開,卻不想看起來更是生氣,嘴裡還念叨着這監天司中的人怎麼這般目中無人。
樊瑾将那群人抱怨的話左耳進右耳出,仍舊我行我素,保持着原先不緊不慢的速度,可謂松弛感拉滿。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她和她原先的好姐妹彤棠真是如出一轍,不太相同的就是彤棠平常表現的更慫一點,但是打起來也更兇殘一些。
謝昀一愣,饕餮那一腳就把他踹飛了那麼遠,嵌進牆裡摳都要摳半天,他打彤棠,真的假的,他忍不住出聲道:“但是……”
一個年輕天師小夥打和他師傅同輩份的妖獸,謝昀都快懷疑樊瑾是不是在有意放自己好姐妹的水,還有雲昭,為什麼不讓他來。
樊瑾坐在椅子上,回憶起了以前的時光,感概着的同時自然而然就把自己徒弟的話打斷了:“但是啥,沒有但是。雖然師傅以前和饕餮是好姐妹沒錯,但現在已經是分道揚镳很久了,我們要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況且身為監天司内的人員,需六親不認,哦不,我是說,大公無私,你放心去做吧。”
謝昀聽的一愣一愣的,最終在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他的師傅直接趕出。他抱着鍛造處新下發下來的劍,頗像是有些弱小可憐無助的站在監天司的門口,一陣寒風吹過,謝昀感覺眼眶有些酸澀。
師傅就對自己如此自信嗎,她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徒弟不是因為什麼彤棠是她以前的好夥伴而猶豫出手,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他壓根就打不過。
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謝昀歎了口氣。這幾天城中巡邏力度很大,幾乎是将街頭巷尾翻地毯似的找了一遍,即便如此,卻仍然沒有線索的出現。
自彤棠和那個鲛人從牢中離開後,這兩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般,毫無蹤影。
也許是鲛人的法術,謝昀猜測,即便未曾與那個鲛人交過手,他也能感覺的到,那個鲛人很強大。
但是維系這樣的狀态,消耗應該是不少的,朝廷内不乏能反追蹤的人員。若說這是一場消耗戰,機會遲早會出現。這事估計急不得,隻能慢慢來,且發現行蹤是一個大難題,追捕則是一個更大的難題。
還是要放平心态,趁着這任務不斷磨砺自己啊。
謝昀如此想到,剛轉過身,深吸了幾口氣,一回頭,剛巧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哎呦,好像是饕餮嘞。
師傅讓他抓的人就這樣大喇喇的站在他面前。
謝昀身後是何處?
監天司大門。
他深吸的一口氣差點沒吸上來就要半途岔氣,關鍵這嫌疑犯還正嬉皮笑臉的朝他打招呼,揮揮手說你好,神情悠閑的好像是在散步一般。
這是又是要鬧哪樣?他才剛剛把自己從牆裡摳出來!
這是要幹什麼呀?幹什麼呀?!
謝昀平靜的瘋掉了,但作為天師的素養還是讓他一瞬間内反應過來,朝彤棠襲去。
果不其然是沒擊中的,劍招對了個空,可劍身卻是被猛的打了一拳,在他掌心中狠狠顫了顫。劍擊在地上,一時之間塵土飛揚。謝昀揮手散了散眼前的灰塵,之前彤棠站着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個大坑,可妖卻不見了身影。
身後傳來笑聲,不知何時,彤棠竟已在他身後,蹲在監天司門口的石像上,笑眯眯的看着他,誇贊道:“有進步嘛,這劍改造的不錯。”
塵埃之中,劍上的白光微微閃爍,不甚明顯,有什麼東西纏繞在上面,遮掩了原先的光芒。
監天司中大多數人的劍都是由鍛造處提供的,因為規格模型都一樣,但謝昀拿着的這一柄給彤棠的感覺卻不一樣。
“小夥還挺聰明,不愧是樊瑾的徒弟。”自從彤棠腕間的契約被洛鏡解決後,她也懶得再調整自己的稱呼,于是謝天師在她嘴裡便水靈靈的變成了謝小夥。
謝昀手中的這柄劍本身就已有了些細小的裂痕,但是并沒有碎,不是因為這劍還足夠堅硬,而是因為在每個裂痕處都有嫩綠的枝芽牽扯着。在受到猛烈的沖撞時可以抵消作用力,減緩沖擊,必要時還會生長,将劍刃包裹。
難怪剛剛看見的白光并不完全,原來是被這些長出的枝葉所遮擋。
彤棠嘴上誇贊,動作卻毫不拖泥帶水,從石像上一躍而起,空中旋身又是一拳,謝昀抽劍擋住,有了上次碎劍的經驗,這次倒是在他枝芽的加持下接住了這一招,就人還是飛的有點遠。
但還是有進步的吧,謝昀在空中調整了姿勢,如此想到。他能感覺的出來,彤棠沒有使全力,那又為什麼要主動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