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裡放走了她。
過往的記憶不斷湧上來。
“你想起來了嗎?以前的事?”彤棠聽見雲昭問她,明明她之前也問了他來着的,但是那時他壓根就沒鳥她。
哼,她是想起來了,但是彤棠現在要報複回去,她也不想鳥他。
抱起雙臂,一副擡頭望天,潇灑的樣子。但聽見旁邊那人動靜,她又忍不住稍微往下移動了眼珠。
身旁的衣擺被扯了扯,她聽見雲昭開口:“那個鲛人的水滴,你還有嗎?”
倒是還留着些。
衣擺又被小力度的扯了扯,彤棠歎了口氣,最後還是走過去:“還有。”
僅存的水滴環繞了兩人,對面的額頭貼了上來,她聽見雲昭在她耳邊道:“我也想起了一些事,之前謝謝你把記憶共享給我,如今,我該拿出自己的記憶了。”
雲昭不記得自己究竟來自于哪裡,他也沒有關于他自己父母的記憶,自有記憶開始,他就在軍中,一直跟随着主将曆練。
在饕餮劫獄後不久,那支軍隊的主将便出事了。雲昭自幼便在軍中,本應逃不了幹系。
當抓捕他的士兵來時,他并沒有原先的主将辯駁,也未道出絲毫的怨言,任由來人将他帶入了宮内的監獄,等待着接下來的處置。
彤棠倒是沒想到,雲昭居然同她一樣,也曾有入獄的經曆。
但雲昭在那獄中并沒有待太久,他就被釋放了出來。
這原本應該是不可能的,雲昭的主将犯下的,是反叛之罪,這應是一場血流成河的浩劫。
雲昭被帶出來,沐浴在陽光下,眯着眼,看着站在面前,模糊的人。他聽見旁邊有人對他道:“這是内閣新上任的首輔,伏坤,很年輕,但是手腕高明。”
終于适應外面的環境,雲昭終于看清了對面之人的長相。
年輕?
他懷疑旁邊那人在說什麼胡話。
嗯……彤棠對此,與當時的雲昭作同一感想。
也可能是少年老成吧,小小年紀就一把年紀了。
雲昭還不知道,這位名叫伏坤的首輔所來為何。他原本不會這麼輕易就走出牢籠,這為新上任的首輔也許在從中插了一手。
但是為什麼,雲昭不清楚。他不知道伏坤看中了他的什麼本事,為此會将他保下。
雖然出來了,但因為受君主猜忌,雲昭不能回到軍隊中。
那一段時日,朝廷與林間的争端不斷,妖獸作亂極為嚴重,而且近日,反叛的将領,埋葬在極北的精銳,說實話,能用的人手已經不夠了。
雲昭被趕去了監天司,這一部門在之前其實隻是關押作亂妖獸的監獄,皇帝忙着開疆拓土,監天司當時幾乎是個不怎麼起眼的部門,人員不算完善,朝中也沒有話語權。
直到如今林間爆發的争端不斷,監天司才被重視起來,雲昭是監天司的第二個天師。
雲昭從軍隊中離開,手中也不再握有兵權,皇帝好像放心了不少。
“雲昭啊,那位天師天賦異禀,實力也不容小觑,但還缺少曆練,以往雖有污點,但現在剛好有合适的機會,不僅鍛煉他,要能坐成,也算是有功一件。”
群臣在朝上谏言時,皆是意有所指。
在林間,饕餮不斷幫扶着戰火發生之處的飛鳥走獸,幾乎是極度湊熱鬧愛好者般,有一個去一個的往戰場跑。
彙聚起來的力量增多,所形成的勢力越大,這個近在眼前的威脅在衆人的監視下,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明明應該是能料想到的情況,卻還是發展到了如今的局面,之所以會這樣,很好解釋:大家都不想接手處理饕餮這個麻煩。
難打的很,搞不好可能喪命,與皇帝都能打的可謂有來有回。群臣們也試探過,但皇帝的一言一句,似乎并沒有親自出手解決的意思,嗯,其實更準确的說,是皇帝沒有要解決饕餮的意思。
但在這個危機愈發逼近時,已是不得不處理了,出乎意料,皇帝這次并未再無視林間的危機,聽從了群臣的建議,将處理饕餮的事務全權交給雲昭,這名經由伏坤提拔的新人。
監天司内,不斷有新人被召集進來,規模越來越大,不斷完善起來。
雲昭得了召令,披巾執劍,身旁不再有主将的身影,在如今的隊伍裡,唯一的将領就是他自己了,身後的人含着恨意,對天高喊,搖旗助威。
兩方在其間的交戰十分頻繁,靠近城鎮的林數數量不斷減少,燒焦的土地上空,火藥味源源不斷,持續不散,倒塌的樹木随處可見,下方壓着血肉,血液蔓延開,流淌到了這片荒地,沒有幾個人記得原先的樣子了。
郁郁蔥蔥,充滿了生機的一塊土地同時從兩方的地圖上消失,而後代替的,是一個個醜陋的叉,布滿城林的交接之處。
又是新的一天,也是尋常的一天,雲昭從營地中走出,再度同往日一樣,闖進了這片廣闊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