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啟兒實在不懂為何齊允會生氣,她所遭遇的這一切和齊允說到底也沒什麼關系,是憐憫心作祟嗎,這貌似是元啟兒唯一能給出的解釋了。
“生氣?”,齊允不明意義地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近乎于愛憐地捋着她散落在被褥上的發,笑容在元啟兒眼裡有些瘆人:“元小姐認為是就是吧。”
他俯身,湊在她耳邊低語:“小老鼠,我問你,昨晚在暈倒的前一秒你在想些什麼?”
暈倒的前一秒?
元啟兒費力地眨眨眼,相比于害怕,更多的是……
“後悔,”元啟兒緩慢回答,“我不應該思考這麼淺顯,我應該考慮對方有幫兇的的這一可能性,而不是先入為主認為對方隻是孤身一人,這是我考慮不周。”
“是嗎,”齊允對于這個回答不是很意外,“小老鼠,有時候我真的想把你的心給剖開看看裡面有沒有屬于正常人的情感。”
他的話裡帶着切齒的狠意。
元啟兒此刻倒是猜出齊允嘴裡正常人的情感是什麼,從最初齊允的莫名生氣一直到現在的這些話,元啟兒算是将邏輯成功連線在一起,齊允想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麼。
“儀王殿下這是在怪我魯莽,不知天高地厚嗎?”
“不知儀王殿下可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你認為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權利笑嗎?殿下認為害怕,退縮有用對于我來說有用麼?”
元啟兒嘲弄般的從唇角溢出一聲笑:“當然,殿下其實不需要知道這些,隻是既然這樣,您又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呢?”
她不看他的神色,話不可避免地帶上一絲尖銳,“是,我承認這次的事情是我失誤,我的問題,但是殿下,這并不是任何人可以否認我行事的理由。”
她難得撐着自己說完這麼多話,忍不住低聲嗽了幾下。
久久的沉默,久到讓元啟兒認為齊允因自己這一番話而惱羞成怒了。
其實她不該這樣的,按她現在的這個狀況,她不應該和他以任何形式撕破臉,她不是那麼氣血上頭的人。但不知為何,她面對的齊允的職責,她不合常态地氣憤。
她一直以為齊允會了解她的處境的。
元啟兒吐出一口氣,很煩躁:“抱歉,是我——”
“小老鼠,我心疼你啊。”
齊允的嗓音微顫,元啟兒擡眼,看到他眼角下的紅痕。
齊允,這是,快要哭了?
在聽到元啟兒的話時,齊允在想些什麼呢?
他想,真好,她最終還是發洩出來了。她一直以來無處可說的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委屈和傷痕終于找到了突破口。
“偶爾放過自己,不可以嗎?”齊允顫抖的聲音輕輕的。
元啟兒前一秒心情還差得要死,看到齊允這副模樣又莫名覺得好笑,心情也變好了。
“受傷的是我,受痛的也是我,殿下倒是心疼起來了,這會讓我覺得殿下對我圖謀不軌。”元啟兒開了個玩笑。
齊允啟唇,說了些什麼,元啟兒沒太聽清,她皺眉:“殿下說了什麼?”
“算了,聽不清也好。”齊允無奈地搖搖頭,“元小姐就在這裡好生休養幾日,至于你說的那些,我早就安排好了,放心。”
說完他站起,“至于那些追殺你的人,放心,我來善後。”一副冷漠狠毒的無情模樣,讓人完全聯想不到前幾秒他還在對着别人軟語。
接下來在儀王的日子,元啟兒倒過得安穩極了。反正她也知道自己現在肩不能提手不能跳與廢人無異,幹脆就安下心思好好養傷,别的一概不想。
最初她還擔心齊允會不會對她事事親為,後來發現她的衣食住行大多是儀王府的婢女來照料,便也徹底放松下來。
隻是齊允每日都會抽空來她養病的地方小坐,有時她會問問他話館裡可有發生了什麼事,秋棠幾人在做些什麼還有沒有人騷擾。
齊允都很耐心地一一作答,又生怕她仍有顧慮一般,直接讓秋棠寫了一封信給她。
先是一大堆的擔憂,又是今日來話館的情況,又誇了秋十九最近也在嘗試動手話本,又強調自己和孫若水已經去集市買了許多防身武器。最後千叮咛萬囑咐元啟兒好好養傷,不要為話館分神。
“嗚嗚,小姐你一定要好好養傷,,我和小十九和若水姐姐每天都很擔心你。”
這封信是齊允讀給她聽的,她暫時還不方便起身,所以秋棠的一些下筆習慣被齊允字正腔圓的讀出來時,元啟兒簡直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元啟兒:倒也不必每個字都讀出來,有一些語氣詞完全可以忽略,謝謝。
不過,這也讓她确認了這封信很顯然是秋棠的風格,還有什麼比聽到自己一直憂心的人一切都好的消息更讓人寬慰的呢?
更多時候,其實元啟兒和齊允并無話,齊允隻是會過來在她的屋子裡安靜地翻閱卷文,寫字作畫。
元啟兒大多數情況下是不看他的,隻是聽書頁翻頁,和筆尖劃轉的的沙沙聲。
有時她閑的無聊,或是實在睡不下去了,她就會看他,剛開始二人視線交彙的時候元啟兒還會很慌張,有一種偷窺别人被發現的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