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瞬間,趙沐丞腦子是完全空白的。
他隻來得及感覺内髒一陣翻騰,似乎身體裡的所有組織都騰空了。
“趙沐丞!”一個尖叫着嘶吼的聲音響起,随後他隻覺得一陣大力從腳踝上襲來。
他的腳踝被人抓住了。
他倒吊在半空中,一隻腳踝被百裡恭的手死死攥住。瞬息之間,百裡恭的胳膊把空心鐵皮欄杆活生生撐開了一道口子,手上臂上一片淤青。他本人更是痛苦異常,但依舊隻用一隻手就死死抓住了趙沐丞,他的手腕都在抖個不停。
趙沐丞的酒還沒有醒全。他愣愣地往下看了看,是無邊的飛速行駛的車流。
面對這種情形,他酒一下子就醒了。
“天哥!快來幫我一把......”趙沐丞看見楚天青和那個他不知道名字隻有一面之緣的女人趕來,把他從空中撈下。他驚魂未定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氣,百裡恭一臉苦笑:“天哥,能不能打個消防電話?”
他指了指已經腫起來的手。他的手卡在了護欄中間,拔不出來了。
趙沐丞似乎剛剛才回過神來,他慢慢地,帶着愧疚地轉向百裡恭那邊,輕輕戳了戳百裡恭的胳膊。
“沒事了。”百裡恭笑着,臉上滲着冷汗,說。
“傻子......”趙沐丞忽然就哭了,把臉貼上百裡恭的胸膛:“你讓我摔死就好了......”
“你才是傻子,我哪裡舍得讓你摔死。昨天那樣說你是我混蛋,原諒我吧,求求你了。别再不理我,沐丞。”百裡恭用左手拍了拍趙沐丞的頭,聲音輕柔。
“明明是我......”
“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做的不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沐丞,找不見你我真的要急瘋了。别再讓我擔心了,求你了。”百裡恭把嘴唇貼近趙沐丞的耳畔,小聲說,臉上寫着無盡的委屈。
趙沐丞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一個勁點頭。
幸好百裡恭的傷都是皮肉傷,沒有太大的問題。楚天青看着消防員把他救下,把他們送去醫院,又從醫院把倆人送回家,接踵而至的就是唐天宇那的關于宮少遊即将降落的消息。他有些疲憊的歎了口氣。
“能不能不去啊,累死了。”他從盼盼手裡接過一個泡芙,漫不經心的咬下,一個沒注意奶油濺身上了。
盼盼無奈地給他把衣服擦了擦:“得,這下倒好,這個點了還夠回家換衣服了嗎?”
“買一件得了。”楚天青用掌根揉着額頭:“你去随便幫我挑一件吧。最近事可真多,我真的讨厭這樣左右逢源的......”
“我沒覺得啊。”盼盼輕聲說:“你完全可以不管趙沐丞啊,但是你不也很願意幫忙嗎,包括你把宮少遊叫來,你敢說沒有一點對那個叫宮少麟的同學的同情嗎?”
楚天青把臉埋進手裡,悶悶地說:“我不知道。我這是咋了呢......我以前從來不這樣的,我本來應該懶得管這些人的,我......”
“行了,我去買衣服,你在這邊坐一會。”盼盼把車門一關,在車窗外揮了揮手,走向最近的商場。
時候已經九月末,馬上就要到鄭浩的生日了。楚天青按下車窗,窗外的風已經少了九成暑氣,帶着獨屬于秋天的一絲絲遊離于肌膚指爪之間的涼意,一層層撲面而來。
他把半個身體都探出車窗,風吹着他的劉海,像奶油慕斯一樣輕輕抖動。
人流熙熙攘攘,馬路上車流攢動,天光在樹葉縫隙間行穿梭,楚天青把頭擡得更高,去聞初秋的味道。直到——
“砰”的一聲巨響,楚天青皺着眉頭往左看,似乎是出了車禍,遠遠地看不清,但好像是一輛貨車把人撞飛了。他隐約聞得到血的味道,看得到一抹模糊的紅。他用虎牙勾了一下下唇,把身體縮了回去,搖上車窗。
血的味道,好煩。
他把身體盡量繃直,忽然覺得這法拉利純血馬的座椅好硬。說實話當時買的時候還覺得這樣不錯,現在跟别的車一比還真是夠不舒服的。
他猛地擦了擦鼻子,煩躁地踢了一下前排的座椅,心說盼盼可真夠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