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竟是如此無能草率,草菅人命嗎!”
城陽伯怒極揮袖,茶案上一個杯子甩到匆匆趕來安撫的文觀言腳下登時四分五裂,碎片飛濺。
碎片在文觀言腳邊轱辘轱辘打着旋。
“城陽伯保重身體。”文觀言踢開擋在腳下的瓷片,輕聲開口。
“文少卿,這就是大理寺給出的交待?!”城陽伯拿起手邊紀錄着徐達死因的文冊狠狠砸在文觀言的臉上,翻飛的紙頁在他的皮膚上劃出一個口子:
“我兒乃是羽衛督尉,掌管京中城防事宜,多年來為聖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今他被賊人所殺,你身為大理寺少卿,不去查清奸惡還我兒一個清白,反倒在這勞什子文冊上寫我兒死于馬上風!!”
城陽伯老來得子,膝下就這麼一個孩子,平日裡寶貝的跟個眼珠子似的,生怕出半點差池。
徐達也是個孝順的兒子,對城陽伯從沒有半點忤逆,父子倆的感情一向很好。
年過古稀看着自己的兒子好好的出去卻是蓋着白布回來。
城陽伯如今古稀之年,正是享天倫之樂時,好好的一個兒子說沒就沒,還是死在醉紅樓那種腌臜之地,死于那種不入流的死法。
城陽伯斷是不會相信自己的兒子會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
徐達官職雖不高,卻是守衛京城城防安危的重要之職。多少人對此眼紅心熱,想将這塊肥肉據為己有,城陽伯知道自己的兒子沒有什麼大的出息,可做父母的總想給孩子某條出路,于是他腆着一張老臉,用陪先帝平息叛亂扶持先帝坐穩江山的功勞跟聖上讨來這個職位。
徐達如今死了,督尉之職空缺,定是有人為了這個位置加害于他隻為取而代之。
大理寺不去徹查真兇反而草草了事,真當他城陽伯府是那些任人欺淩的布衣嗎!
“文少卿,大理寺若隻能查出這些個東西,那老夫隻能進宮面聖,請聖上還我兒一個清白!”
城陽伯怒氣沖沖甩袖離開大理寺,文觀言撿起地上的文冊,裡面白紙黑字清清楚楚記載了昨日從發現徐達死亡到仵作驗屍,證實徐達的死因正是馬上風的一系列證詞。
字字有據可依。
文觀言抹了把臉上被劃出的血痕,啐道:“老不死的,你還真以為你兒子是個什麼好東西。”
“他爹認為他是個好東西那他可不就是個好東西。”
越沛從外面走進來聽到文觀言的低語,一進來就聽見他的低罵。
“我來看看你要呈給聖上的折子寫的怎麼樣了。”
文觀言把手裡的文冊遞給越沛,“寫好了,人家不滿意,砸我臉上了。”
越沛挑眉,這說的是城陽伯還是……
“當然是城陽伯,聖上那邊我已經将折子遞上去了。”
“聖上怎麼說?”
文觀言恹恹道:“還能怎麼說,當然是讓大理寺徹查此事。你編的那個理由忒不靠譜!”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醉紅樓的亂子就跟長了翅膀似的,一夜之間傳遍京城。
大理寺寫的徐督尉死于食毒在此時此刻不僅顯得欲蓋彌彰,更顯得不打自招,平白更惹人譏笑。
也難怪城陽伯氣成這樣,一早就過來找大理寺的麻煩。
越沛随意翻看幾頁草草掃了一眼文冊,漫不經心道:“若是我能幫你解決此事,你該怎麼謝我?”
文觀言聞之精神一震:“此話怎講?”
這事本不難解決,一個督尉而已,沒了就沒了,大晏有的是比徐達更為出色的人,也有的是想取而代之的人。
城陽伯雖有從龍之功但年事已高,徐家後人也沒有能力延續這份榮耀,一個沒落且不被看重的家族根本不足為懼。
哪怕随意敷衍了事,徐家也翻不了天。
真正讓文觀言頭疼的其實是他的老師——大理寺卿。
一個古闆,墨守成規不知變通的人。
大晏的百姓不明不白的死了,大理寺作為大晏朝的刑獄官署,定要徹查每一樁案,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
這是大理寺卿對大理寺少卿耳提面命的一句話。
今日一早,老師就差人給他帶了一句話,讓他務必徹查此事,給城陽伯一個交代。
文觀言當時便忍不住嗤笑出聲,怎麼,徐達的死因就這麼不可信麼?
所以他想知道越沛所說的能解決此事是怎麼個解決法。
越沛把文冊還給他,說道:“牢房裡的那個花魁,說不定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花魁?
文觀言略微沉思後眼睛一亮,沖一旁的人喝道:“把那個花魁提出來,本官要親審!”
——
“聽說了嗎,徐督尉那事大理寺隻用了兩日就查出來了。”
“沒想到竟是那花魁幹的,城陽伯一怒之下就病倒了,這會人還沒醒呢,城裡的郎中都被請到伯府去了,到這會都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