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憶谙姜韻二人被祝棠這陣仗弄得一愣,京城關系好的女娘請朋友來做客無非是吃吃茶賞賞花下下棋之類的。
送禮也有,但那不過是閨閣女子送些小玩意玩鬧罷了,文夫人這些禮看起來可不是送着玩的。
送給宣憶谙的紫述香産自西域那邊,一年也制不出幾克屬實是千金難求,宣憶谙費盡功夫也隻得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至今還仔細收着不舍得用。
祝棠送她的匣子裡裝着的紫述香足有一個掌心那麼大,祝棠不會不知道這塊香料的價值。
要說紫述香太過貴重,那祝棠送給姜韻的馬鞭則是投其所好又恰到好處。
兩塊上好的鹿皮編織而成的馬鞭,雖不說多麼昂貴,但卻是最趁手的,握在手裡分量大小正正好好,就像是為姜韻量身打造而成。
鹿皮易得,這樣心靈手巧的匠人卻不多見,祝棠這份禮物的用心可見一斑。
姜韻此人不善讀書,該讀的書雖然都讀了但大多是囫囵吞棗一知半解,再多念幾個字恐怕就要睡着了。
但有一句話她在家經常聽父兄提起,那就是——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姜韻從未與大理寺卿的夫人打過交道,即便她是宣憶谙的朋友也不應該對她熱絡成這樣。
這不符合常理,那就是有詐!
姜韻合上匣子雙手遞還給祝棠,絞盡腦汁從腦海中扒拉出一句在她看來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差不多意思的話:“無功不受祿,姜韻怎好收夫人的禮。”
宣憶谙附和一聲點點頭,也将手裡的匣子遞回去,推辭說道:“夫人好意憶谙心領,隻是這香料太過貴重,憶谙于香學之道學識尚淺,隻怕糟蹋了它。”
祝棠嘴角微不可查地凝滞一瞬,轉瞬間又笑出聲,佯怒出聲:“二位娘子要駁我的面子不成?”
她拿過那兩個匣子親手把它放到宣憶谙和姜韻手裡:“這些東西放在我這也隻能是收進庫房落灰,不如把它們送給用得上的人,也算物盡其用。”
一番話說得得體漂亮,若是再多加推辭倒顯得她二人不領情。
宣憶谙:“如此便多謝文夫人割愛。”
姜韻也收過匣子道謝,眼角餘光瞥過匣子裡的馬鞭,看見另一個大上一号的馬鞭道:“多謝文夫人,隻是馬鞭姜韻隻收一副便好,另一副還是歸還您吧。”
祝棠聽她這麼一說像是剛想起來匣子裡裝了兩個馬鞭,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笑道:“你看我這記性,竟忘了說,另一幅馬鞭是送給令兄的,還得勞煩姜娘子替我帶給他。”
“這……”
姜韻忍不住看向宣憶谙,平白給她送禮就算了,怎麼還扯上她兄長姜遜了。
姜韻小時候也是在京城長大的,最是知道這些京中婦人的嘴臉,若是對她沒有用處她們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施舍給你,若是有用,那能跟你處的像親姐妹。
祝棠這做派已經是明晃晃的有求于亦或是有心與她姜府打好關系。
隻是姜韻沒弄明白她所圖是什麼。
“你我女娘之間互贈佳品可以說的上是雅趣,可送給外男未免有些不妥。”宣憶谙收到姜韻求助的眼神,替她解圍說道。
“這倒是我的疏忽,我原想着給姜娘子準備禮物,他們兄妹之間總得一人一個。”祝棠面露尴尬,她看着姜韻欲言又止。
“文夫人有話不妨直說。”姜韻看她支支吾吾,心裡實在忍無可忍遂“善解人意”說道。
祝棠尋個借口支開身邊侍女,待四周隻剩下她們三人方有些難為情的開口:“其實這話我不該對姜娘子說,可我身為長輩為了小輩着想隻好厚着臉皮對女娘開口了。”
姜韻:“夫人但說無妨。”
祝棠:“文家表妹對姜家公子傾慕已久,今日我想做半個媒人想與姜家結兩姓之好,不知姜娘子可願代我向令尊令堂探聽一二?”
姜韻:“……”
宣憶谙:“……”
姜韻扯扯嘴角,不尴不尬地幹笑兩聲,她知道自己應該委婉地拒絕或是幹脆把這事往她爹娘身上引……
知道歸知道,姜韻嗓子眼噎的慌,她對此地不是北疆戰場而是文府感到窩火,不然她一定要把姜遜罵個狗血淋頭!
姜韻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她文府要想求親大可尋個媒人去府上說就是了,何必大費周章搞送禮這出,更與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談論自家兄長的婚事,怎麼,當她姜家沒人了?
康甯城的女娘沒一個是蠢的,這城裡的機關算計,人心詭谲個比個的精。
祝棠不可能是無心之言,不是蠢,那就是壞!
匣子裡的馬鞭擺在姜韻眼前,這鞭子驅馬好不好使猶未可知,但抽人一定好使。
宣憶谙看姜韻臉色愈加難看,眼疾手快按住姜韻放在鞭子上的手,手上動作一緊,把她的手移開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