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在女郎指尖落下,隻要略懂棋藝之人都能看出此地已經是白子的地盤,黑子被擠在角落之中,繼續下,也不過是負隅頑抗。
邵情驚訝:“我輸了。”
憐月垂頭:“承讓。”
他都想不通,自己為何會輸:“月夫人的音律不怎麼樣,棋藝倒是精湛。”
憐月趕緊道:“是開始時,我便故意示弱,開局邵相師先讓了我,不然我也赢不了你。”
袁景看着棋局,面上若有所思。
善棋者善謀。
一個人的性格,也會在棋盤上顯露一二,此女謹慎、善于觀察,發現對手破綻,行動也夠膽大。
他再看向憐月的目光,已經與之前完全不同。
邵情道:“不行,再來一盤。”
憐月:“好。”
茶水添了好幾壺,天也黑了,天氣風雲莫測,江面翻起了大風,将船掀起又回落。
棋子被全部掀翻。
邵情已經輸得沒脾氣了,見狀趕緊起身,說道:“江面起了風浪,看來下棋是不能夠了,我得回去休息,休息。”
他說着便趕緊走了,隻留下憐月和袁景面面相觑。
額,不是。
這人怎麼自己先跑了,是不是有點不地道啊。
憐月也想走的,可見到袁景在撿灑落的棋子,便不好意思也跟着走,拿了個棋簍,蹲在地上撿白棋。
袁景道:“江面風浪大,月夫人身上還有傷,先回去休息吧。”
憐月握緊手中的棋子,擡頭去看對方,隻見他面上淡漠,身上的疏離感更重。
她低垂的腦袋,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擾袁公子了。”
女郎将棋簍放在一旁,正要往外面走,江上一個浪打來,船也跟着擺,整個船身都傾斜得厲害。
憐月手虛空抓了一下,整個人往後摔,慌神間,有人拉住她的手,整個身體被拉得滾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對方護着她的頭,一起摔倒在木闆上滾了兩圈。
她趴在對方的身上,腦袋和腰被胳膊固定,貼得嚴絲合縫,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胸膛,在呼吸時的起伏。
船還晃動得厲害。
憐月擡頭,想要去看袁景的表情,卻正好撞進他冷清的雙眸中。
她尴尬道:“對,對不起。”
袁景握着她腰的臂膀收緊,鼻間聞到女子身上的馨香,垂眸道:“夜間風浪大,我送你回去。”
憐月道:“你,你先松開。”
袁景便松開了手:“你小心……”
還沒說完,女郎扶着木闆想要起身,又一個浪打來,随着浪花拍打船體的轟隆聲,她整個身體再次失控,砸進了對方懷裡。
兩人皆是沉默。
憐月深呼吸:“我不是故意的。”
袁景斂目:“我知道。”
他摟着她的身體,感覺女郎的腰很細,明明背後全是骨頭,身體卻很柔軟,如今正乖乖的趴在自己身上,淺淺呼吸,的确讓男人難以把持。
因為風浪大,船帆被船工卸下,船身才逐漸平穩。
袁景松開她:“現在可以起來了。”
憐月“哦”了一聲,趕緊起身,臉上還有些不自然 :“那我先回房了。”
袁景感覺懷中還有殘餘的溫度,心中閃過一絲異樣,起身跟在了她的身後。
憐月又轉身,發現對方身量很高,她隻到他的胸口,便仰頭道:“剛剛,謝謝你。”
袁景道:“不必謝,我答應過阿權,會照顧好你。”
憐月說:“他是他,你是你,你幫了我,我當然也要道謝的。”
袁景“嗯”了一聲,道:“我觀你棋藝不錯,若是真想道謝,船上的這些日子,你每日都來陪我下棋解悶吧。”
憐月笑道:“好的。”
她正想找機會接近對方,他就給搭了梯子,這算不算是得來不必費工夫?
回到房間後,袁景就走了。
憐月躺在床上,在想着陸詢之前給她看過的輿圖,開始計算着下一步。
若是顧權沒有拿下襄城便罷了,若是他拿下了,吳玉如就别想再回去聊城。
袁景見她回房之後,拿了兩壇子酒去到了邵情的房間:“你跑得倒是快。”
邵情:“試探出什麼了嗎?”
袁景反問:“我何時說要試探她了?”
邵情開了壇酒,提醒道:“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月夫人不像面上看到的這般簡單,至于是不是蛇蠍美人另說,卻着實難以讓人生厭,她長得我見猶憐的,甚至讓人無法忍心傷害,這種本事可是人與生俱來的,小心點,别栽了。”
袁景坐下:“啰嗦。”
在彭城。
宣堯已經将當初的事情大概查清楚了,十分擔憂主君的安危,立即快馬加鞭的趕回宛城。
在回去的路上,他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
那老翁說得對,能從賊窩裡逃出來的女人,果然都是狠角色。
主君,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