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是啊,誰都畫一點,多畫畫有手感,有手感……”顧辭僵硬地幹笑了兩聲,聲音越來越小,他立馬掙紮着從座位起身要撿。
然而風卻像要替怯懦者将心事娓娓道來,一陣陣邪風吹過,畫本也在嘩啦啦地翻頁。
畫紙如白鴿振翅般一頁接着一頁,每翻一張就是一張嶄新的梵未個人素描圖,壓根不存在第二個人。
顧辭:“…………”
梵未:“……”
看着畫本的内容梵未腦子瞬間宕機,無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他忘了那一刻顧辭是什麼表情,也忘了自己是什麼感覺什麼心情,隻記得顧辭猛地彎腰去撿畫滿心事的畫本,以及自己奪門而出時差點撞門檻上。
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早已回到房間,手機上剛撥出蕭一的電話。
沒響幾秒蕭一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喂,飯團,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被什麼題難住了?”
腦子亂得像漿糊,梵未感覺已經喪失了語言系統,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大事。”
蕭一了然:“誰又跟你表白了?”
“辭哥,”梵未語無倫次,“他,他跟我告白了。”
電話那頭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我草?哥們那樣的直男也沒抗住魅魔的魅力啊?”
梵未根本沒心思開玩笑,他低着頭,手無意識地搓着衣服下擺:“我該怎麼辦?”
蕭一問他:“那你拒絕沒?”
“沒有,”梵未頭更低了,“我不知道說什麼。”
“哦哦,”蕭一又問,“那你對他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梵未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被驚慌,焦慮和無措等等雜糅的情緒填滿了,于是他回答:“不知道。”
蕭一啧了一聲:“不知道就是沒有,蕭哥以前教過你什麼?”
梵未早已倒背如流:“沒有感覺的人表白,要不留餘地的狠狠拒絕他,一點機會和遐想也不能給。”
“那你現在要狠狠地拒絕哥們,明确的告訴他你們不可能他沒有一點機會,”蕭一一本正經地說着,又歎了口氣,“唉,可憐的哥們。”
過去拒絕别人的記憶一幀幀地在腦海閃回,好半天他才悶悶道:“可是,我不想這麼對他。”
蕭一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哇塞?你都這麼說了還問我幹嘛?不想拒絕那你打心底也是喜歡人家的呗。”
梵未沒有反駁,而是問他:“你說過拒絕了之後朋友也當不成了吧?那拒絕了之後我要怎麼跟辭哥相處呢?”
“也對,而且不回應純吊着人玩,喪良心,”蕭一嘶了一聲,試探地問,“那你要……答應他啊?”
沉默了片刻,梵未趴在房間的窗台上,惆怅地望着窗外的夜景:“蕭哥,什麼是喜歡?”
“……”
蕭一跟着他一起沉默了。
說完梵未覺得腦子更亂了,顧辭很好,特别特别好,他不想傷害他,但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
他甚至連明天該怎麼面對這個人都不知道。
拒絕嗎?那以後朋友也做不了,現在自己還要在他家待到高考,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而且自己現在的社交基本全是顧辭帶的,拒絕了以後要怎麼相處呢?
接受嗎?可是自己沒談過戀愛,也沒有真真切切的喜歡過誰,他連什麼是喜歡都不知道,能承擔戀愛的責任嗎?答案明顯是不能。
不給反應就像蕭一說的,跟吊着人玩沒區别,喪良心。
梵未覺得頭都大了。
“那你找機會跟他談談吧,”蕭一下了最後通牒,“這我也沒轍了,簡直比我前天做的那道數學競賽壓軸題還難。”
“嗯,”梵未點點頭,“謝謝你,蕭哥。”
“嗐,跟我還客氣什麼,早點睡,我挂了。”蕭一說完挂掉了電話。
梵未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他不知道該怎麼找顧辭說,拿起手機,微信裡【你辭哥】沒有發送一條消息,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起個頭,隻得煩躁地将手機扔到一邊。
這晚他控制不住地失眠了。
早上不得不起床的梵未很痛苦,很累,但毫無睡意,還要拖着疲憊的身軀想着怎麼應付情感問題和一整天的課程。
下樓時看見低頭坐在沙發上的顧辭,梵未沒克制住身形一僵,沙發上的人擡頭,眼底紅紅的,很明顯是哭過,至少也哭了半宿。
他揉了揉鼻子鼻音有些明顯:“早上好。”
梵未更無措了:“……早上好。”
事情本來已經夠棘手了,但是當事人還哭了,難上加難,雪上加霜,火上澆油,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
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顧辭才鼓起勇氣壓下狂跳的心髒擡頭問,但控制不住又哽咽了:“梵未,我,我是不是被拒絕了?”
梵未腦子一下子又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沒……吧。”
顧辭眼裡閃過希冀的光。
他顯然沒注意到,腦子裡已經亂成一鍋粥了,現在隻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這句話的殺傷力太高了,顧辭睜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前人好久,最終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誰他媽要跟你做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