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總不是起卦算的了,是我或者他發消息約好了時間的。
我每次在圖書館裡都是悶悶不樂的,按照李元的話說,我就是個不願意回家的小孩。
我馬上就要開學了,高三開學比其他年級要多一個星期。狄太太告訴我,已經将我的學籍轉到了另外一所升學率高的學校,市一中。花錢辦事,厲家不缺那麼點錢。
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看不到王天風那隻瘋狗,我頓時覺得清淨。但是,把我放在一個我跟不上進度的班級裡,真的合适嗎?
在暑假最後一次去圖書館的時候,我幸運的又遇見了李元。不過,那次我和他的見面有些尴尬。主要是我在寫日記,直到我寫完日記合上本子,我擡起頭才看到他坐在我對面的位置上。
然後,李元以為我在寫小說。他趁我不注意偷看了日記本。
事後,他尴尬地對我笑道:“我以為那是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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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筆尖在紙上劃出最後一道痕迹,合上這本寫了大半個暑假的日記。擡頭時,對面座位上李元正托着腮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剛合上的本子。
"我以為那是小說。"他笑着說,嘴角翹起的弧度恰到好處,既不會顯得輕浮,又帶着點讓人生不起氣來的狡黠。
我下意識把日記本往懷裡帶了帶,手指摸到封面燙金的小花。這是全宇宙最愛管閑事的班主任傅成送的本子,粉得紮眼,還帶着若有若無的香水味。我讨厭這個本子,就像讨厭狄太太安排的那些補習班。
"語文常年在及格線徘徊的人,寫什麼小說。"我嘟囔着,把本子塞進書包最裡層。
我很是無語,作為語文常常在及格線上徘徊的家夥,我不認為我有寫小說的能力。然而偷看我日記的第一個家夥,李元,不但沒有向我道歉,還威脅我,說他能算出我寫的啥。
我盯着李元那雙帶着促狹笑意的眼睛,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日記本的邊緣。圖書館的空調冷氣吹得我後頸發涼,但他的目光卻像夏日正午的陽光,燙得人無處躲藏。
他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敲,"你在寫一個回不去的地方。"
銅錢旋轉的嗡嗡聲讓我太陽穴突突直跳。遠處管理員推着書車經過,車輪碾過地闆的聲響突然變得極遠,仿佛隔着一層毛玻璃。我看見李元的嘴唇在動,卻聽不清他說的話——直到他伸手在我眼前打了個響指。
"厲星辰?"他的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吓到了?"
我後背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日記裡确實有整整三頁都在描寫"窮人街"的老房子——掉漆的藍色大門,總是漏雨的廚房頂,還有院子裡那棵歪脖子棗樹。但我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這些。
"你偷看我的日記?"我壓低聲音質問。
李元搖搖頭,銅錢在他掌心立起來,詭異地保持着平衡。
"城南西街,"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你不想去找大貓咪嗎?"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闆上刮出刺耳的聲響。管理員從書架後探出頭,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但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知道大波。
窗外傳來悶雷聲。夏季最後一場暴雨來得猝不及防,雨點噼裡啪啦砸在圖書館的玻璃穹頂上。借着驟然昏暗的天光,我看見李元臉上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凝重。
銅錢突然自己翻了個面。背面的符文在閃電照耀下泛着詭異的青光,而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我必須參與這件事情了,也許那天宴會上我不應該開口的,但是神婆說我必須參與這件事,更重要的不是逃避,而是要有個幫手。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拉着李元沖下樓梯,我想帶他去城南西街看看,我知道一定有線索,但是每天晚上,一身紅衣的大姐姐都來找我,但是大姐姐和我說過的話,我一句也不記得!
我想帶李元回到老街的。
直到沖出大門,雨幕中傳來熟悉的喇叭聲。管家伯伯的黑色轎車停在圖書館門口,車燈穿透雨簾在閱覽室地闆上投下晃動的光斑。李元已經起身收拾背包,那枚銅錢被他随手塞進我外套口袋,冰涼的金屬瞬間吸走了我掌心的溫度。
"開學禮物。"他背對着我揮揮手,身影消失在旋轉門後。
直到坐進車裡,我才發現口袋裡的銅錢背面多了一道新鮮的刻痕。
管家伯伯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小少爺,狄太太說今晚要檢查您的暑假作業。"
遠處傳來喇叭聲。管家伯伯的黑色轎車準時停在圖書館門口,車燈穿透雨簾在閱覽室地闆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雨下得更大了。我坐在車後座,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手指不停摩挲着那枚銅錢。當車轉過第三個路口時,我鬼使神差地把銅錢舉到眼前,借着路燈的光仔細查看背面的紋路。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
在那一瞬間的亮光中,銅錢背面的貓形刻痕突然扭曲變形,化作一個紅衣女子側影——和我夢中那個總是站在遠處、每次醒來就會忘記她說過什麼話的女子一模一樣。
大姐姐,厲倍伶,你想幹什麼,作古十一年了還想出來幹什麼。
"小少爺?"管家伯伯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狄太太說今晚要檢查您的暑假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