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資根本不想要知道這些有的沒的,勞資隻想安安穩穩過日子,最好親爹能高擡貴手給安排個工作,安分的結婚,然後,讓自己的小孩做個有爹關愛的小孩。
不過,不可能。
很遺憾,不可能。
如果說,大姐姐去世多年,大哥厲可傲已經讓父親失望透頂了,二哥厲宇昂心思根本不在家業上,小妹妹年紀幼小、在略微有些重男輕女的家裡,小妹妹不太可能後來者居上。
父親的意思,大概是想把我這坨爛泥扶上牆。
當初,二哥厲宇昂高考填報志願的時候,想着大哥将來會接手家業,就報了自己最喜歡的計算機,狄太太也沒有阻攔。但是,沒有想到,八年之後,大哥居然活成了這副模樣。
“嗯,剛才失神了。”我露出一個尴尬的微笑,和黑傘下的李元打了個招呼,便往裡面走,嚴文斌這小子不會把勞資的心理測試抖出去吧,那可就糟糕了,不過看李元那樣子,他應該沒有發現什麼不好的。
好在嚴文斌還真是想從心理測試裡面找點東西出來,好給我選大學專業。
“......你這個,錢對于你來說,是無所謂的,可以做房地産,但不是金融方面。”嚴文斌像個神棍一樣,“可以當設計師,建築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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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注定是不愉快的。
按照老規矩,凡是在家的“主人”身份的人,都要一起吃飯。
漫漫妹妹還在學校,她上小學一年級,照理來說應該是三點半就放學了,但是在林阿姨的強烈要求下,報了好多輔導班,興趣班。
很難想象,一個六歲的小學女生,在學校上一天課之後,還要學拉丁舞、小提親、繪畫......應該沒有了吧,要是還有課就不禮貌了。
我回想起我六歲的時候,是剛剛送回外婆家第一年,随便找了一家小學上,教學質量不怎麼樣,連體育課都沒有。
真是無語啊,連體育課都沒有,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生氣。
還有語文老師、數學老師,也真是好心啊,動不動就說體育老師生病了,來幫忙代課。
诶,真是太好心了,還來代課,作業還布置一大堆。
而且,英語老師的發音還沒有我标準,次次朗讀課文都叫我起來讀。
厲漫還是厲漫漫妹妹索性在培訓機構裡吃飯了,吃飯前在跳舞,吃好飯學畫畫。林阿姨借此機會也陪女兒去了。
哎呀,這個空子被林阿姨找到了,剩下的其他人,隻能按照規矩到嚴家赴宴了。還有李元,說什麼是下午有事剛來談了一會,然後下午就走了,說不打擾我們兩家的家宴。真的是聰明的人都走了,孤立無援的勞資,此刻隻是一個小小的勞資。
此時的飯桌上,我全程吃飯都不太敢擡頭。
狄太太喋喋不休地責罵大哥:“外面能生一堆孩子,家裡生不了。這種事情還搞到家裡來了,沒臉!”
雖然我沒有參與“沒臉的事情”但是我任然害怕地、悶聲不響地吃飯。父親語氣還算好,說要給我安排一個新的鋼琴老師,然後利用暑假的時間把我帶到公司實習去。
“厲星辰!”狄太太突然叫我,吓得我端着飯碗一哆嗦,“以後你大哥要是還做這種沒臉的事,你馬上打電話告訴我!”
“唔。”我機械地點頭。
狄太太又用一種甜到發膩的語氣對我說:“明天鋼琴老師就過來上課,兩小時的課,是安排早上九點到十一點,還是下午兩點到四點?”
“下午下午。”我默默盤算着,明天下午和王天芹他們約了KTV,下午練鋼琴到十一點的話,估計沒有辦法去了。本來也不想去,王天芹不覺得自己誣陷傅老師錯了,她也不想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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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五日。
鋼琴聲從三樓琴房飄下來時,我正在後院拼命抽煙。新來的鋼琴老師是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女人,手指修長得像蜘蛛腿,敲在琴鍵上的聲音讓我想起小學班主任用教鞭抽講台的樣子。
"小少爺,"管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身後,"狄太太問您為什麼沒去上課。"
我吐出一個煙圈,看着它在陽光下扭曲變形:"告訴老師,我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