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和李元最近相處的不錯?"狄太太突然壓低聲音,"那新商業街——你問問李總,能不能讓咱們家的産品先入駐?"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父親正朝我們走來。
父親今天罕見地穿了燕尾服,銀灰色的領結讓他看起來年輕了許多。他拍拍我的肩:"星辰,來見幾位叔伯。"
我被帶到一群商界大佬中間,像個展示品一樣接受審視。他們談論着股市、地産和我的高考分數,仿佛我隻是厲家又一個待價而沽的商品。侍者遞來的香槟我一滴未沾,酒精會讓我想起那晚詭異的綠色燈光和神婆的銅錢手串。
"聽說李總要投資你們的新項目?"一個秃頂男人突然問父親。
父親的笑容僵了一瞬:"謠傳而已。"
"他倒是很照顧令公子。"秃頂意有所指地看我,"連私人别墅都讓住,還有前兩天王家千金的演唱會,也是帶着你們小公子一起去的。這小公子,倒是和他姐姐有幾分相像啊?"
周圍的交談聲突然小了。我握緊酒杯,突然意識到自己成了某種籌碼——在父親和李元這場無聲的博弈中。難怪狄太太急着讓我參加晚宴,難怪父親突然對我如此關注。
宴會廳的大門突然打開,一陣騷動傳來。李元終于出現了,我的胃部猛地絞緊,香槟杯差點脫手。
李元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他的目光掃過全場,在看到我時微微停頓,然後若無其事地移開:“厲家大小姐怎麼樣,和小星星又有什麼關系?”
"我去下洗手間。"我放下酒杯,聲音幹澀得不像自己的。
洗手間的鏡子映出一張蒼白的臉。我擰開水龍頭,冷水沖過手腕,卻沖不散胸口的悶痛。鏡子泛起水霧。我關上水龍頭,推開門卻撞上一堵人牆——是李元。剛才我想找他,卻怎麼也找不到,現在他來堵我了,我倒是覺得煩了。
"借過。"我側身想走。
李元突然笑了,那笑容讓我想起第一次在圖書館見到他時的樣子:"沒人告訴過你,我和你姐姐的婚約,是想對我做什麼嗎?或者你現在還不知道你姐姐想對你做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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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宴會廳裡。
“你覺得王家的那個小丫頭怎麼樣?”老父親突然插入一句題外話,一邊問着,還一邊斜眼看我的表情。
我面無表情、穩如老狗地回答道:“還是朋友。”可不能讓父親知道我和王天芹已經吵架過了,關系完全壞菜了。
緊接着親爹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比我想的慢啊。”
随即,我手頭一刻不停地查看文件,嘴上也一刻不停地應付老父親。才明白,大哥原來是被寄予最大期望的長子,但是大哥在高中畢業時還是按照父母的期望走的。
甚至比大哥小的二哥,都沒有想過成為家族産業的接班人,二哥從小到大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做一個“黑客”,成為隐蔽的編程大佬。當時多虧了大哥,二哥才選擇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專業。
但是當時,沒有人想到大哥,厲可傲,居然會堕落到現在這個樣子。大哥馬上就要三十歲了,結婚已經四年了,卻越發地不受拘束。
聽說,好像是大哥在上大學的時候,交了一些不靠譜的朋友。
“小厲啊,所以爸給你安排了離家近的大學,以後周末回家,到公司來,也好提前熟悉熟悉。”中年人臉上已經有了好些皺紋了,目光落在我身上,感覺有些暖洋洋的,“和李總實習了兩三天了吧,一天到晚的住在别人家裡,多打擾啊,今晚回家吧?”
李元的手垂在身側,眼神平靜得可怕。我在父親驚恐的目光中,握住了李元的手:"我跟李總走。"
“不行。”李元冷冰冰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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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熬到晚上十點,我還是回到厲家大宅,窩在樓梯拐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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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直睡到大中午,被管家打起來。
父親開車帶我回家,按照厲家的規矩,但凡能夠一起吃完飯,絕不推脫。這個規矩好像是爺爺當年定下的,希望一家人永遠和睦。
一進門廳,阿瀾笑吟吟地迎上來,我換了鞋,一走進門廳,透過屏風,就看見餐廳換了一張大桌子。
平時都是六人的小餐桌,每次很難能超過四個人一起吃飯。
待會吃飯,又要在飯桌上好好察言觀色了,我秉持着“能裝聾作啞,絕不開口說話”的原則,搶先掃了一眼狄太太的臉色,果真,狄太太一副剛剛發過飙、陰雲密布、黑雲壓城的喪氣樣。
一見到我,狄太太一秒變出了笑臉,還一把将我圈在她懷裡:“小星辰回來啦~累不累啊?”
我也友好地抱住狄太太,但是一句話也擠不出來,違背良心的話還是說不出來,也沒有辦法像狄太太那麼虛僞的問候幾句。
這一次的飯局,是我去年回家以來,最盛大的一次,大家居然都在場了。
管家伯伯立在餐廳牆角,胳膊上挂着一塊白毛巾,随時待命,以備不時之需。阿瀾等女仆趕忙伺候主人們入座,等到大家都入座了,就開始上菜。
我接過女仆阿瀾遞給我的布丁。她趁機捏了捏我的手,順便抛了一個媚眼給我。布丁是給“小孩子”專門準備的,隻有我和厲漫漫妹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