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上的鼠婆廟。"嚴文斌突然激動起來,從文件袋裡掏出一疊照片摔在我面前,"看看這個!你肯定認得!"
照片散落在地上。我低頭看去,頓時胃部一陣絞痛——那是“窮人街”,神婆破破爛爛的堂口。
"這是......"
"這幾年不太太平,"嚴文斌的聲音顫抖着,"你也夠兇絕的,一人挑着兩個邪物。"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撿起照片,"你能活到上大學也是命大。"
我感到一陣緊張,扶住了旁邊的鐵架。其實我五歲的時候應該已經淹死了,很小很小的時候,神婆就和我說這條命是這樣的——祖母曾經祖上富過,有錢到現在市區中心的淩霄樓,曾經叫順風樓,曾經是晉陵老三家裡的第一家、葉家的。
"什麼東西的定金?"
嚴文斌冷笑:"等你出師了,送我一卦吧,看看我老嚴家的家運。"
我不知該說什麼,神婆隻是教會了我一些很普通的東西。
"沒事,"嚴文斌收起照片,直視我的眼睛,"我信你,有其他需要的幫助可以随時來找我,不用客氣。"
夜風吹過空曠的校園,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我看着他眼中燃燒的期待,突然明白了這次會面的真正目的。
"為什麼認為我會算卦?"
圖書館樓梯間的燈光忽明忽暗,照在那些泛黃的照片上,像是給那些破敗建築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面紗。我盯着嚴文斌遞來的資料,喉嚨發緊。
"你到底知道多少?"我壓低聲音問道。
嚴文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文件袋深處抽出一張更陳舊的照片——那是一個穿着民國服飾的年輕姑娘,站在"順風樓"牌匾下,面容陰鸷。我一眼就認出,那是年輕時的祖母葉回塘。
"晉陵葉家,清末民初的首富。"嚴文斌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外婆家。1923年,葉家當家人突然暴斃,家道中落。而同年,厲家開始發迹。"
我心頭一震,一時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嚴文斌的嘴角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弧度:"葉家掌門人死時,據說心髒被掏空。"他湊近我,摸出另外一張照片,"你認得的,惡鬼道的邪物。"
我後背竄上一股寒意。
"你憑什麼斷定最先供奉祂的是葉家?"
"沒人知道。"嚴文斌搖搖頭,"但自從葉家敗落,晉陵就多了個傳說——葉家養了不該養的東西,遭了反噬。"他意味深長地看着我,"而你,厲星辰,你不僅算是厲家的少爺,還算是葉家的後人,血脈應該更加吸引祂,照理應該先死的是你。"
我猛地後退一步,撞在樓梯扶手上:"胡說八道!"
"前幾天厲家又難産了一個男孩,這幾年來,你大哥厲可傲不知道難産了多少男孩。"嚴文斌的眼神變得銳利,"甚至連你父親都承認你是小少爺了,意味着......"他點了點我的胸口,"你之後,厲家就沒有男孩出生了。"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五歲那年,我确實在落水,昏迷後奇迹般蘇醒。母親去世了之後之後家裡就請來了道士和尚,說我"命格特殊",需要定期"調理"。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我警惕地問。
嚴文斌的表情突然變得複雜:"因為我祖父曾經說過,你這裡有一場大機緣。"他頓了頓,"你知道的......我們嚴家祖上,是專門幹這一行的。"
"如果真像你說的,我要是招什麼邪物,"我努力保持冷靜,"為什麼我還活得好好的?"
"因為它們在等。"嚴文斌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在等......"
這句話讓我想起大哥厲可傲剛出生的兒子,那個被泥娃娃奪走心髒的嬰兒。一股惡寒順着脊背爬上後頸。
"所以你給我這些資料,就是為了要一卦?"我試圖轉移話題,"嚴家的運勢?"
嚴文斌的表情松動了一些:"算是吧。我們這行講究因果。今天我幫你,來日你得還。"他收起照片,"不過現在給你算也是白算,等你'出師'了再說。"
"出師?什麼意思?"
"就是活下來。"他輕描淡寫地說,仿佛在讨論明天的天氣,"活過接下來這一劫。"
我還想追問,樓下突然傳來腳步聲。嚴文斌迅速将文件袋塞進我懷裡,低聲道:"資料裡有我整理的葉家和厲家的關聯,還有對付泥人的幾個法子。"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我抓住他的手腕,"為什麼幫我?厲家和你姐..."
嚴文斌的背影僵了一下:"我姐的事,厲可傲會付出代價。"他回頭看我,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而你......你不一樣。神婆選了你,總有她的道理。"
腳步聲近了,是圖書館管理員來巡查。嚴文斌甩開我的手,快步下樓,消失在拐角處。
我抱着文件袋,站在原地消化剛才的信息。如果嚴文斌說的屬實,那我還是個定時炸彈。而更可怕的是,神婆的預言可能快要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