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波電流比第一次更猛烈。我聽見自己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肌肉痙攣到幾乎撕裂。口水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流下,浸濕了枕頭。
"星辰啊,"父親俯身在我耳邊低語,聲音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隻要你認錯,這一切就結束了,我送你到李總身邊。"
我透過淚水和汗水模糊的視線,看到他锃亮的皮鞋尖上沾着一小片泥漬——和梨花木盒子上的泥土一模一樣。
"我......沒錯......"我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立刻迎來第三波電流。
這次我直接昏了過去。
醒來時,我躺在單人病房的床上,手臂上插着輸液針頭。窗外是漆黑的夜,隻有走廊的應急燈透過門上的小窗投下一片慘綠。我嘗試動了動手指,發現它們像不屬于我一樣遲鈍。
"醒了?"一個護士推門而入,面無表情地檢查輸液袋,"明天上午還有相親,院長說你要保持體力。"
我閉上眼,不去看她胸牌上"精神康複中心"的字樣。這家私立醫院表面光鮮,實則是晉陵權貴處理"問題"的灰色幕後。過去一周,我已經見識了它所有的"治療"手段:電擊、藥物、催眠,甚至還有所謂的"厭惡療法"——強迫我看同性親密照片時注射催吐劑。
"把藥吃了。"護士遞來幾片白色藥丸。
我順從地吞下,等她離開後立刻摳喉嚨吐進便盆。這是嚴文斌教我的——他主修心理學,曾悄悄告訴我這些"治療"的真相:電擊會損傷記憶,藥物會摧毀意志,而所謂的"矯正",不過是有計劃的折磨。
吐完藥片,我從枕頭下摸出一片偷偷藏起的紙闆,用指甲在上面劃下一道——這是我在記錄"治療"次數。紙闆上已經密密麻麻布滿劃痕,像一道道傷疤。
窗外傳來貓頭鷹的叫聲。我蜷縮在床角,開始默背神婆教我的口訣。這是唯一能保持清醒的方法——如果連這個都忘了,我就真的輸了。
"星辰少爺,該準備了。"
天剛蒙蒙亮,護工就粗暴地把我拽起來梳洗。他們給我換上熨燙平整的襯衫和西褲,甚至還噴了些香水。鏡中的我臉色慘白,眼下挂着濃重的青黑,像個精心打扮的僵屍。
"今天來的是陳氏珠寶的千金,"護工邊給我梳頭邊說,"你可别像上次那樣一聲不吭。"
我麻木地任他擺布。自從"治療"開始,父親每周都會安排不同的名媛來"相親"。那些女孩有的嬌羞,有的活潑,但眼裡都藏着同樣的算計——厲家的财富值得她們忍受一個"精神有問題"的聯姻對象。
而厲家迫切的需要子嗣,尤其是男孩,自從大哥的孩子莫名其妙的流産之後,父親幾近偏執的認為我才是最不祥的邪物,名義上我是家裡最後一個男孩,從我之後,再沒有男丁出生,因此供養的邪物也越來越沒有章法,從原先一旬十二年一次的獻祭,變成了一旦出生就會吸引邪物直接殒命。
厲家視我為這一切的突破口。
會客室陽光明媚,與病房的陰冷形成鮮明對比。陳小姐穿着淡粉色連衣裙,正優雅地小口啜茶。看到我進來,她露出标準的社交微笑。
"久仰厲小少爺大名。"她的聲音甜得發膩,"聽說您對現代建築很有研究?"
我沉默地坐在對面,目光落在她頸間的鑽石項鍊上——那是王家倒台後,父親新扶持了陳家,這位姑娘估計又是一位包裝了出道的女明星,想必接手王天芹代言的就是她。
"星辰,"父親警告地瞪了我一眼,"陳小姐在跟你說話。"
"殡葬建築倒是很了解。"我機械地回答,"晉陵現在的新區之前有亂葬崗。"
陳小姐的笑容僵在臉上。父親立刻打圓場:"這孩子最近備考壓力大,說話不經大腦。其實他鋼琴也彈得不錯,是吧小星辰?"
"手被電麻了,"我直視父親的眼睛,"彈不了了。"
會客室瞬間安靜得可怕。陳小姐尴尬地擺弄茶匙,父親的眼神冷得能殺人。
"星辰?"父親的聲音将我拉回現實,"林小姐問你平時有什麼愛好。"
我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閑書...和散步。"
"太好了!"林小姐如獲大赦,"我也愛散步!不如我們現在去花園走走?"
父親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點頭同意。護工立刻上前,表面是陪同,實則是監視。
花園裡陽光正好,玫瑰開得嬌豔。林小姐挽着我的手臂,喋喋不休地講着巴黎時裝周見聞。我機械地應和,全部注意力都在不遠處的大門上。
接下來的"治療"我異常配合,甚至主動和院長讨論"病情好轉"。父親很滿意,破例允許我每天在護工陪同下彈一小時鋼琴。
不知道是第幾天下午,我終于得到機會到鋼琴室裡,護士告訴我有個做課題的大學生來參觀,就在鋼琴室裡面見個面,有心理測試題給我做。
我點頭應付,扯着拘束衣的帶子坐在了琴凳上,翻開譜子,一點也不想看。不管是誰,這都是一線生機。我焦急的等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