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她合上書頁,示意小姑娘坐在自己側邊的椅子上,“沒想到來的是個小姑娘,這椅子大約有些高了。”
“這倒不礙事。”小姑娘墊腳才能勉強坐下,即便這般也不曾忘記整理衣裙,坐得很是端莊,“小女名喚白萱,姐姐叫我萱兒便好。”
“白?”周知意歪着頭看向她,她與白芨的年歲相差許多,眉眼之間也無太多相似之處,看着不似兄妹的模樣。
白萱約是看出她的好奇,點着頭解釋,“小将軍身邊的白芨是小女的堂兄。”
小姑娘瞧着很是健談,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将自己的家世交代了清楚,她父親是白家庶子,母親是南齊罪臣之後,白家尚未起勢時兩人便已成婚,婚後便一直在邊城生活。白家兄弟們之間的聯系一向頻繁,即便相隔甚遠,關系也依舊密切。
“堂兄說姐姐這處缺個解悶的,我在家中也恰好無事,便自請前來了。”這些日子外間不安甯,家中私塾也是停了課的,她在家中待着無趣,倒還不如出門走走,“總歸在這兒待着也比在家中有趣些。”
看着她這一派無憂無慮的模樣,周知意還有些恍神,她最近時常聽着旁人說話沒多久,便思緒四處亂飄。白萱見她一直不說話,以為是自己太過逾矩,抿下唇瞧瞧拿眼觑她,很是小心的模樣。
“怎麼這般看我。”周知意略勾唇角,想表現得稍親和一些,“我瞧着很是吓人?”
“聽堂兄說,姐姐是建邺城中的貴女,我母親說了,京中世家大族裡養出來的女子最重規矩,叫我莫要得意過頭,開罪了貴人。”她雖這樣說着,面上也瞧不出多少害怕來,這一瞧也是自小嬌養着長大的,“我聽說過姐姐家呢。”
應家的名聲在南齊若是沒人聽過才是奇怪,周知意不甚意外地點頭,“聽說了些什麼?”
白萱剛要開口說什麼,又讪讪閉了嘴,可見她聽說的都不是什麼好事,周知意也不追問,隻翻開書冊的第一頁,對着上邊一點兒也看不明白的文字發愣。
“應姐姐。”
小丫頭喚了許久,她才在一聲高過一聲的試探中,反應過來她是在叫自己,“怎麼了?”
“姐姐是建邺人,為何要随路小将軍去北都呢?”她亮晶晶的眼眸之中滿是疑惑,“背井離鄉總歸是不能叫人高興的,我父親在此處住了這樣久,偶爾還要歎息自己不能常回北都去見手足兄弟呢。”
周知意彎下身子,看向白萱,“你堂兄沒同你說過嗎?”
“姐姐的家人手足,都已經不在建邺了。”她笑得溫柔,像是再說什麼很不必放在心上的小事,“路小将軍這才要帶我一起回北陳的。”
白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顯見得未往旁處多想,這模棱兩可的話聽在她的耳朵裡,便是另一番意思了,“這也是尋常,姐姐日後與路小将軍成婚,想見着家中親眷就不大容易了,這般舉家搬往北都,日後見面也是便宜,果真還是小将軍想得周到。”
“成婚?”周知意握着書冊的手忽地收緊,皺眉看向白萱,“什麼成婚?”
“姐姐與路小将軍成婚。”她忽地捂住自己的嘴,确定房中無人才稍稍松了手,小心翼翼地悄聲問,“此事還不能給外人知曉嗎?”
“可是這消息前些日子便已經傳得許多北陳人都知曉了。”她探過身子,勉強貼近了些周知意,“他們都說路小将軍今次立功,回到北都一定是會被賜婚的,路家也早早做好了準備,這些日子,小将軍不也在着緊替姐姐準備嫁衣嗎?”
周知意隻覺呼吸一滞,這消息從個孩子口中說出,怕是隻真不假。隻是路淩霄回到北都就要成婚一事或許不假,可人選就卻未必了。
以路家對路淩霄的看重,他的妻子隻怕是要從北陳世家中精心挑選的,而不論怎麼選,都絕非會是她這個頂着應家嫡女名頭的人。
這于她來說并非什麼好消息,一旦失去了路淩霄這個依仗,不論是她自己還是下落不明的三皇兄,都将面對難以預料的将來,更何況,她要去北陳,也不是為了苟且偷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