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喬家長房以嫡女的名義送來的帖子，說是聞聽應氏家學淵源，很是傾佩，想邀她品茶論道。寫得滿滿當當一整面，其實都是些尋常奉承的客套話。

周知意一手拿着帖子，叩叩敲在手心，不知在想些什麼。靜了許久，直到白萱站在一旁都覺出雙腿僵直，她才輕聲吩咐，“去告訴白芨，我要出府見人，請他給我備好車馬。”

……

吩咐白芨的話是清晨說的，路淩霄是午膳後到的，周知意瞧着他也不意外，吩咐着白萱将昨夜就着人炖好的藥膳湯端上來，“廚房剛好留着碗湯，先用了湯，歇口氣再說旁的。”

路淩霄将溫熱的湯水一飲而盡，待着顯著苦味的藥膳甚至不能讓他稍皺眉心，湯是周知意特意讓煲的，其中藥材也是特意選了最是味苦的，廚娘熬湯的時候都免不了皺眉，他卻像是無事人一般。

“不過是要輛車架，也值得路小将軍親自前來安排？”周知意吩咐着白萱将整個院子都清個幹淨，自己則依舊舒舒服服地靠回美人榻上，撐着腦袋去瞧面容憔悴的路淩霄。

這話甚至算不上是什麼揶揄，埋在路家的釘子難找，想必為了将這些人都抓出來，耗費了他不少心神。朝廷那處也是要好生應付，他這樣的功臣回都，為顯皇家看重，交付給他的差事想也不會太少，這般忙碌之下還能有空閑前來，實屬不易。

“聽白芨說你要出門，想是他們侍候不周，才叫你在府中覺出無趣了。”他很是沉得住氣，即便明白今日是被逼着前來見這一面，也依舊沒有一點兒慌亂，甚至面上浮現的溫和笑意也不曾有一點兒勉強。

“這樣逼仄的院子，便是周到，也會叫人覺得無趣的。”她順着路淩霄的話往下說，一點兒也沒有顧及他的意思，“李杞赦的事情将定，這類帖子紛至沓來，總是不好一直當做沒有看見的。”

“相比旁的世家，我以為你更願意我去喬家。”

她說的不無道理，路淩霄也是知曉不無道理才不好開口勸她不要前往。喬氏到底是他外祖家，周知意借着他的光才能前往北都，并在此處安穩住着，若是一直不見人也就罷了，若要出門，首選必是喬氏。

世家送來的帖子尤為得體，初次邀見也多在府中，這般最是便宜，也不會被外人叨擾，最是合宜不過，“亦或是你還有更好的建議？”

路淩霄知曉給她遞拜帖的是何人，自然也知曉他們打着什麼主意，隻是自小到大他受喬家的照拂恩惠頗多，不好在去駁他們的顔面，“你在府中，或也有所耳聞。”

“外祖想将舅父家的次女許到路家。”

他這話說得十分艱難，即便沒有說的十分明白，可一聽也知曉喬家想要親上加親的對象是誰。周知意淺笑着恭賀，“那便先賀路小将軍了，人生三大喜事，也算占得兩樣。”

“你分明知曉我的心意，何苦非要說這樣的話來。”他掐着眉心略顯無奈，說出口的話也甚是無力，瞧着很有幾分為人誤解的無助。

隻是周知意是不吃他這一套的，隻靜靜瞧着，待他重又看向自己，才很是溫和地開口問他，“什麼心意？”

“你我婚約已定，絕不能廢棄。”他這話說得堅定，隻是不止他一人能否做得了這樣的主，“與喬氏的親事非我所願，卻也不好直言回絕，隻能另想法子，稍給我些時日，我定能将此事解決。”

“喬氏願将長房嫡女下嫁，她與你又是表兄妹，這親事不論怎麼瞧都是你路家占了便宜，怎麼路小将軍這樣也不滿意？”她咋舌說着路淩霄不知好歹，無意間又摸上腰間的玉佩，這才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長長的尾音生拖出一股子了然的訝異，“亦或者你想讓喬家的嬌客先入門做側夫人，待過段時日，再将我這個應氏女娶入府中，做夫人？”

“喬氏嫡女怎好做側夫人。”路淩霄皺眉，還要再說什麼，便被周知意搶白打斷。

她輕呵一聲，笑問，“那你便是要我這個所謂的應氏嫡女，做側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