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羅五叮囑我一定要引薦給你的人。”羅氏的人脈廣,也最知曉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薦來的人未必是最好的,但一定是可靠的,“我家在她手上也買過幾個年紀小的,旁的不論,至少細查下來,個個的身世都如她所言。”
周知意微微颔首,這才是最要緊的,她如今是甯願身邊無人可用,也不能被安插上旁人的眼線,身世幹淨是最首要且不能将就的。
她示意人伢子将帶來的孩子們領來,站成一排。
想要找身世幹淨的,人選便就不會多,這處一共就隻有六人,個個都穿得幹淨整潔,梳着同樣的辮子,隻是其中有一個年歲特别小的,一瞧便就知是帶來充數的。
從前她身邊侍候的,都是母後精心挑選了送來的,她隻管用着是否順心,現下要自行挑選,多少還是有些生疏,好在要問些什麼她還是知曉些許,“先且自己說說自己的身世罷。”
她一面聽着一面打量眼前的孩子們,六個裡邊有兩個是家中孩子太多,實在活不下去了,才被賣給人伢子的;一個是母親早亡,被父親趕出家門,給人伢子撿回來的;一個是父母雙亡,自賣給人伢子的;一個是父親方才考中秀才,便重病不治,被賣了抵債的;餘下的那個,便就是連話都說不大明白的小孩子。
“這些孩子們的家世都是有保人做了保的,來前也都在戶籍冊子上查清楚了。”人伢子低聲交代了一句最為要緊的,“除了年歲最小的那個,也都是識字的。”
“都念過書?”除去家中父親是秀才的那位,以餘下諸人的家世,能在飯都吃不上一口的人家裡念書習字,這也太過不同尋常。
周知意審視着那人伢子,隻覺她這話說得叫人奇怪。
“有些是原本就認識字的,有些是來了奴這處才教的。也不是念書,不過是認識幾個字罷了。”
她既要做世家姑娘們的生意,手底下的孩子們便就要有些與衆不同之處才行,針織女紅這樣的活計不能落于人後,識字這點也是必要學的,而事實證明,光隻識字這點便就足夠讓她的生意超出旁人許多,“奴自己也不識得多少字,隻教她們念念千字文百家姓的,不做睜眼瞎罷了。”
“這也盡夠了。”周知意擺擺手,她是挑貼身侍候的丫頭,不是挑能和自己一道吟詩作對的幕僚,略認識幾個字雖派不上大用場,可也能省下不少事,總歸是比大字不識好的多。’
這幾人的家世倒都算得上清白,經曆也實在算得上坎坷,對着幾人瞧了又瞧,到底還是挑中了父母雙亡的那個,真真正正的孤身一人,沒有一位親眷在世。長得也算是清麗,即便是在尋常人家的孩子之中,也算得上是面容姣姣了。
“你叫什麼名字的?”
那姑娘垂下眼膜,低聲道,“奴叫什麼全憑姑娘做主。”
“倒的确是老實。”喬儀掩住口鼻,湊近周知意的耳邊,“隻是她這身世樣貌,做侍女實在是有些可惜。”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卻很是明顯,樣貌這般出挑,又是孤苦無依好拿捏得,若是将其挑做媵妾,總比做個侍女強得多,“不若再挑個機靈些的?”
“機靈的好尋,這般少言老實的才最難得。”她日後總歸是要時常出入宮闱的,太過機靈的隻怕是難以把控,還不若用這樣老實的,“你我身邊,還是有個老實的更好。”
喬儀微微颔首,也猜到她沒有帶着媵妾一起陪嫁的意思,不好再多說什麼,“這人到底是你自己用,自是要你自己滿意。”
周知意大量了那姑娘好半晌,才輕聲道,“叫你枳月可好?”
“枳月,謝過姑娘賜名。”她深深福下身子,久久不曾起身。
“聽着倒是順耳。”喬儀坐直了身子,想着她方才思索了許久,才有些好奇地開口,“可有什麼說法?”
“叫着好聽罷了,沒有什麼說法的。”周知意招來身邊的侍女,吩咐着先将人領下去放好行李,又囑咐着給枳月裁制兩身衣裳,“先且跟着學上一段日子,待将各處事務學熟了,再論其他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