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決心,賈代儒便琢磨起怎麼給林如海寫信告知了,他的輩分和林如海的嶽父一樣,林妹妹相當于他的孫女輩,在這個男女七歲不同席、男主外女主内的時代,讓他和一個素來無來往的遠親讨論後院女眷的問題,總覺得會被人當成失心瘋了。
想來想去賈代儒覺得隻能用賣慘了,首先簡單描述一下自己的情況,實慘,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老妻屍身未涼,就被賈府的下人傳了小話,上頭能管的主子一個都不管,所以他被逼的不得不去莊子上避居。然而他想到了這幾年下人嚼舌帶出來關于林姑娘的話題,說她和榮國府二房的寶玉有木石前盟,但是呢人家寶玉的生母把妹妹和外甥女接到了府裡住,就是出了名的皇商薛家,人家把金玉良緣傳的沸沸揚揚的。老太太呢不表态,隻是把外孫女和孫子都拘在一個屋子住,都住了好幾年了,下人們都誇薛姑娘人美心善,說起林姑娘都說她尖酸刻薄愛使小性子。這種後院之言閨中秘聞傳的他這個隔了幾倍的族人都聽了好幾耳朵,他心有戚戚,覺得實在不像話,這也太壞名聲了,便寫信來和他這個做父親的說一聲,順便感慨一下自己膝下荒涼,看見小輩就忍不住關心一下,希望林如海不要嫌他這個外人多事。
賈代儒又潤色了一下,裝進信封封了口,吩咐張行,“你去水留村看看你爹那裡造到哪兒了,能不能讓你哥替班,讓你爹回來替我出個遠門。”
張行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賈代儒心道,就當這筆橫财是林家幾代人積攢下來的家财,他這番動作哪怕不能把這筆财物全都攪和掉,就算隻能砍掉一半,他倒要看看到時候給貴妃建省親别墅,這個比男人還要厲害的胭脂堆裡的真英雄去哪裡倒騰出上百萬的銀子去。
這個時候的人都迷信得很,沒到半天功夫,家裡就來了人。賈代儒以為是榮國府比較急,畢竟他算是榮國府的遠親,要克也是先克他們,結果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來人是甯國府的賴升。
賈代儒一想就明白了,這賈珍偷情的兒媳婦病了能有年把了,這可是他的心肝肉,有那麼一點萬一他都要顧慮到,諸事皆小生死事大,而且他是個族長,要擺弄一個沒錢沒權沒勢的落魄族人根本不費事。
賈代儒也懶得跟他們掰扯,毫無意義,正好借此機會撕擄開,省得以後再跟狗皮膏藥似的粘上來,這賈府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沒救了。他隻說會盡快搬離甯榮街,搬去離他們遠遠的莊子上住去,如果他們還不放心,就把他一個人分宗分出去,這樣肯定更保險。
賴升十分意動,他現在雖然還在主子跟前當牛做馬的,但在甯國府,那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珍大奶奶都得仰仗他,客客氣氣叫一聲賴管家,就說那賈薔,正兒八經的甯國公嫡系嫡支,現在還不得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賴爺爺。也就在珍大爺前面略恭敬一些,但看在他親媽他大哥的份上,珍大爺也不敢随意使喚他,畢竟他親媽是國公夫人面前的第一得意人,現在這兩府,不都是靠着國公夫人撐臉面麼?
一到家中,誰還不是奴仆成群伺候着,他這小日子,可比這府裡大多數爺們都闊氣舒服多了。主子怕被克,他更怕了,一個奴仆日子過成這樣,祖墳絕對是冒青煙了,他絕不允許有一點點差池。再說這老太爺七老八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分宗就分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想到這,賴升說要請示下大爺,着急忙慌地走了。
賈珍這會正一門心思想着他的心肝小寶貝,隻記得張太醫年前說熬過開春就有希望,都不用賴升多勸,直接同意了,還要趕着快辦,生怕耽擱了一時半會就礙着他的小心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