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撥着數珠,慢慢地說道,“正因為是先姑太太未嫁時的居所,你林妹妹向來是個孝順的,睹物思情,不是更讓她傷心麼?”
“那……”王熙鳳試探,“聽雨院?”
王夫人本來想說僻遠處的承輝堂,但考慮到老太太,萬一嫌承輝堂太過偏僻,直接讓林家丫頭住進了清波院,那不是得不償失?
轉念一想聽雨院也不錯,雖然離老太太近,但院子不大,院中是用各種嶙峋怪石擺出的造型,一點也不花團錦簇。給林家丫頭住,便宜她了,便點了頭。
事情回明了,王熙鳳又想在老太太面前刷好感,便和王夫人薛姨媽告退,準備親自帶人去久不住人的聽雨院收拾。
知道林妹妹要獨居一院,賈寶玉異想天開,一直跟賈母纏磨,他也想和林妹妹一起搬到新院子去。賈母這會子腦子總算清醒了,讓孫子外孫女同住她的院子還能說一句兩小無猜,讓他們兩個單獨住一個院子,那簡直是在挑戰世俗倫理。
賈母堅決地拒絕了賈寶玉的腦殘提議,見賈寶玉不依還要鬧,便吓唬他,“書念了幾頁?小心你老子來了錘你!”
面對來自賈政的威懾力,賈寶玉瞬間消停了,怕賈母真把他爹叫來,趕緊一溜煙地跑了。
賈母親自過問,王熙鳳着人收拾得很快,裡面的一應家具器皿、花瓶擺設都開了庫房另取了成套的出來,窗紗門簾子都換了新的,裡裡外外好好打掃了一遍。
賈母親自過來挨個看了一遍,這才叫紫鵑帶着丫頭們把黛玉的鋪蓋行李都搬到了聽雨院來。剛搬了新院子,丫頭婆子都在忙着收拾。
黛玉這一天心情起伏,這會夜幕降臨,心緒難名,獨自坐在窗前哭了一場,胡亂睡了。
襲人悄悄地過來聽雨院,找到紫鵑打聽黛玉。紫鵑朝屋裡努努嘴,“嗨,還是老樣子,又開始哭了。”又問襲人,“寶二爺叫你來的?”
襲人探頭看了看,隻看到窗邊的一個剪影,“不然呢?我們家二爺放心不下林姑娘,便叫我過來看看。”
紫鵑說道,“沒事,林姑娘哭一會自然就停了。你去回寶二爺,就說一切都好。”
“行,那我回去了。”
“襲人姐姐路上當心。”紫鵑叮囑道。
“知道了,你也快進去吧!”話說着,襲人已經提着燈搖搖擺擺地走了。
賈寶玉還想着護送林黛玉回林家,好叫他趁機出去松快一日,結果沒料到,一大早就讓賈政派人過來叫出去了,說是要問他功課,隻能低頭聳腦,一步一步挪去外院。
趙嬷嬷如願接回了自家的大姑娘,林業的差事卻碰到了麻煩事,因為賈代儒的存在感實在太低了,打聽了一圈,甯榮街都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搬去了哪裡。林業摸着林如海交給他的書信,跟個無頭的蒼蠅一樣,急得團團轉。
林家人找不到賈代儒,永慶帝卻能,雖然暗衛也是繞了一大圈才找到了他的落腳之地。密報上他的生平寫的很詳細,永慶帝一眼略過他庸庸碌碌的大半輩子,眼睛定在了末尾“疑似修道有成,返老還童”一行字上。
“暗一。”永慶帝眼眸沉沉,“消息準确嗎?”
暗衛蒙着面罩,聲音從布下傳來,嗡嗡的似不真實,“賈代儒養生修行是真,修道是否有成屬下看不出來。另外,他白發回烏是真,如今看着三四十歲的模樣。”
“水留村的村民都稱其為‘老神仙’?”
“是。”
“他受了?”
“并沒有,他糾正了好幾次,說他隻是養生有道,但村民并沒聽。又因他無償開了書屋,還教了村民辨别藥材,故村民私底下依舊叫他‘老神仙’。”
永慶帝又問,“那個複元湯呢?”
暗衛掏出方子,呈給永慶帝,“這是他開的那張方子。”
永慶帝揮了揮手,暗衛輕輕一躍,隐了蹤迹,“戴權,宣葉禦醫。”
葉禦醫以為是永慶帝身體又有不适,翻過年來永慶帝已經抱恙好幾次了。他急急地趕來,沒想到這次不是永慶帝龍體欠安,而是讓他看個方子。
“回聖上,這是溫補腎陽的方子。”
永慶帝問道,“隻是溫補腎陽嗎?”
葉禦醫回道,“另有養元益氣的功效,是一劑有益的增補方。”
永慶帝示意他退下,突然就對賈代儒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不管他是真修道,還是會養生,看着比淨元宮那些給他上貢丹藥的道士靠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