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豪雨僵住,尴尬撓頭,餘光觀察着艾爾的臉色:“我本來是想搖醒你問一下……”
艾爾的聲音依舊悶悶的,每一個字都帶着特殊的腔調:“問什麼?”
月亮在此時冒頭,微弱的光灑下。
男人的輪廓逐漸清晰,鉑金色的頭發捕捉月光,熠熠生輝,臉卻白得可怕,無機質,無起伏。
如同機械骨架之上鋪滿人皮。
另一名黑發男人頭發略長,一身潔白病人服,嘴唇開裂,眼睛下面暈染着烏青,表情卻意外稚嫩與鮮活。
侯豪雨扣手上的痂:“你好像沒有影子……”
話音剛落。
月的光輝亮到頂峰,似乎是想照亮每一寸陰暗的角落,使得黑暗無處可藏。
同時艾爾那張優越到詭異的臉也變得蒼白無比,成了曝光燈下的石膏像,五官的每一處轉折都恰到好處,同時也帶着些許不自然感,對稱的就像是假人一樣。
“那你現在看清楚了嗎?我到底有沒有影子?”
艾爾舉起手,手指纖長,指關節微微凸起,一雙手上幾乎沒有汗毛,皮膚之下的血管也很淡,就像畫上去的一樣。
他的手,如同暈染法的古油畫,一層又一層,先是青一層畫出血管,又在此之上再畫一層薄薄的顔料。蓋住了,但隐隐透出下方顔料的色澤。
但無疑,是有體積的,淡淡的影子投射。
“有的有的,”侯豪雨點點頭。
“我就說嘛,艾爾一看就是大活人,大活人怎麼會沒有影子呢?”
艾爾見狀歎氣,默念三聲‘不和傻子計較’,随後翻了個白眼:“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們都是玩家,我不會對你不利。”
說完,就自顧自地翻身繼續休息。
侯豪雨搓搓後頸,撫平豎起的汗毛。心想:艾爾又在騙人了。
但沒多久,他漸漸入睡,這次卻安穩多了。
可能是确認了艾爾有影子的事,本就沒有什麼煩惱的腦袋更是一掃而空,睡得無比香甜。
艾爾他……有在呼吸嗎?
有吧?
畢竟我們都是玩家、都是人,肯定還是需要呼吸的。
可是……
為什麼沒有呼吸聲?
……
陽光如同破碎的玻璃碴子般灑下,吝啬得就像是鐵公雞手裡的錢。
不過雨林濕度高,保溫效果也好,陽光稀少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淘汰人數:1,剩餘玩家數量:9。”
侯豪雨是被系統提示音吵醒的,他猛地坐起,環顧四周,早已沒了人影。
淘汰一人?
大兄弟!大兄弟你可不能死啊!我們還沒掰手腕呢!
翻滾着下吊床,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剛出門,就看到一道人影慌慌張張地從他面前跑開,兩人差點撞到一起。
那是何小雨吧?
侯豪雨奇怪地瞅她,然後往反方向看去。也沒人在追她啊?
不過那個方向好像是李子軒和鹿哥的住處……
對了!艾爾!
這時一道男聲響起,侯豪雨蓦然回首。
金發藍眼的青年嫌棄地看着他,懷裡還揣着什麼東西:“你在幹什麼?”
侯豪雨大大松口氣:“你沒事?!”
艾爾睨他一眼,順帶往他手裡塞了幾顆紅彤彤像蘋果的果子:“我能有什麼事?快點,要集合了。”
說完就往外走。
侯豪雨趕緊小跑跟上,攥起袖子擦擦蘋果。
“怎麼?你剛剛是在擔心我?”艾爾琢磨過味來了,半揶揄半嘲諷。
“是有一點……”侯豪雨的注意力都被蘋果吸引了,饑腸辘辘,心不在焉地回答。
金發青年發愣,沒想到他會承認。
咬一口‘蘋果’,侯豪雨就忍不住皺臉,好酸。
這是報複昨晚我吵醒他的事?
艾爾在侯豪雨幽怨的眼神下輕咳一聲:“看我做什麼,附近能找到的果子就這些,其他的摘了會被發現的,”
他試圖講道理:“那血淋淋的肉,你敢吃嗎?”
“不敢,”黑發男人悶悶道。
他好像有點遲鈍,過了一會才後知後覺,對方這是特意找的食物。
而且分享食物在精神病院裡可不得了!那可是隻有‘摯友’才會做的事!
侯豪雨頓時感動得兩眼淚汪汪:“謝謝你啊,你真是個好人!”
咔嚓咔嚓——
又是幾大口下肚,雖然酸,但是頂餓。
艾爾一怔,随後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沒錯,我是好人,所以你一定要聽話知道嗎?”
侯豪雨瞬間覺得後脖頸汗毛倒立:為什麼這個人明明給他非常危險的感覺,但是卻對他那麼好?
大兄弟真是個複雜的男人。
艾爾能感覺到侯豪雨依舊警惕他,但是态度軟化不少。艾爾心情頗好,感覺邁出了馴養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