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
伊斯梅爾忍不住撇嘴,神色莫名地問:“你很難受嗎?”
他想安慰侯豪雨,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侯豪雨卻隻是搖搖頭:“不,我隻是有點明白諾亞說的話了。”
這裡的确和【伊甸園】很像。如果侯豪雨和土著生命體一樣,什麼都不知道,那麼這裡的确算得上是天堂。
從出生到死亡,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帖,每個階段都有人照顧,連死亡時間都有人嚴格把控。
他們隻需要活着、享樂就好。時間一到,他們的生命也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盡頭。
可侯豪雨并不無知,其他的人類也不傻。
他們都在抑制自己的生長,他們害怕,他們夾縫求生,雖然不知道希望是樣子,也不知道【自由】這個概念。
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為單純地活着而戰。
伊斯梅爾的尾巴煩躁地拍地,但最終還是沒有去探究,反而問:“那麼你的直覺呢?”
“啊?”侯豪雨怔怔,不明白話題為什麼轉換得這樣快。
“你不是一直都有很準的直覺嗎?”紅發蛇人忍不住強調。
“肉很危險。”侯豪雨下意識撫慰後脖頸。他一直以為伊斯梅爾不信直覺的。
伊斯梅爾點點頭,将這一情況也納入了考慮之中。
肉有危險這點倒是預測得不錯,對于基因序列是人類的侯豪雨來說,确實很危險,有感染朊病毒的風險。
略長的指甲刮地:“那人呢?你有沒有對他們産生喜愛?”
黑發少年發怔,下意識舔舔唇,與伊斯梅爾的金眸對上,又仿佛被燙了一下地移開視線,他的心緒很亂,最終謹慎回答:“沒有。”
“是嗎?那也就是說,這些和那些都不是人。”伊斯梅爾陷入沉思。情況比他預想得糟糕多了。
侯豪雨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糾正:“左區那邊都是人,除了管理者。”
然後拍拍胸口:“你剛剛問得那麼認真,吓死我了。”
在侯豪雨的視角裡,人與機器人的區别就如同毛茸茸的鮮活的貓和一隻披着劣質纖維毛的機器貓的區别。
一眼足以辨認。
甩甩尾巴,伊斯梅爾認真問:“既然這樣,我的管理者是人嗎?”
“是人。”侯豪雨這次略遲疑地點頭。
他偶爾也會産生猶豫,就像面對伊斯梅爾的僞裝時那樣。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不過疑罪從無。
紅發蛇人點頭會意,眸中閃過一絲算計:“也就是說——”
“她會死是嗎?那就好辦了。”
溫和女士很少出現,唯一一次出手,還是發生了流血事件的時候。
那是一個六隻眼睛,四條腿的小生命體,雙眼赤紅,他的旁邊躺着一個半死不活的生命體,地面上全是血液,紅色的液體因為生命體的掙紮而逐漸抹開。
那個生命體就像是在泥地裡打滾的泥鳅,隻不過他的泥地,是他自己的血液。
溫和女士突然出現,帶走了兩人。過一段時間後,回來的卻隻有六眼四腿的生命體。
隻不過伊斯梅爾這次掌握了一些情報,如果情況屬實的話,那麼溫和女士必須下台。
“你要弄死右邊的管理者?”侯豪雨有些驚訝,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突破副本的捷徑永遠是面對副本BOSS。他并不反感直接簡單的破局法。
“不破不立,不是嗎?”
“而且我昨天可是發現了很有趣的東西。”伊斯梅爾取出一坨藍色顔料,顔料是純正的藍,表面隐隐泛光。
“藍色顔料?這有什麼有趣的?不是滿地都是嗎?”黑發少年懵了,他下意識伸出手。
“别碰,裡面有毒。”紅發蛇人捉住侯豪雨的手。
“可是……”他之前好像碰過這種顔料。
侯豪雨收回手,眼底透着驚疑不定。
伊斯梅爾猜到他的想法,眼眸微閃,颔首:“對,我們剛來這裡的時候你已經接觸過了,但那時你沒事,其中規律我也不太清楚……”
他停頓一下:“不過,你還記得那個蜻蜓的嗎?”
“不會吧,她下的毒?為什麼?”
侯豪雨蓦然瞪大眸子,他能猜到蜻蜓女孩是因為顔料而關注他,但如果顔料裡下毒,那麼性質完全不一樣了。
“所以我們要去拜訪她一下。”伊斯梅爾周身透着一股莫名的冷意。
這是一場随機、無差别的屠殺。
而他讨厭沒有秩序的東西,讨厭野蠻、無序以及沒有美感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