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菇……”在我身上？

人類的瞳孔縮到最小，然後猛然放大，他的呼吸頻率有明顯的變化，細小的絨毛随着空氣的進出而在皮膚上搖晃着。

他的手指上有着一圈一圈的紋路，每根手指的圖案都不同。

當手指落在安億表面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紋路細小的按壓。他已經把眼前這個人類的所有指紋都錄入系統之中了。

安億想：人類的設計者還真是天才，這些紋路不止增加了摩擦力，還是非常好的排汗渠道以及辨别個體的方式。

與機器人比起來，人類的設計明顯精細不少，還有很多特異功能，比如荷爾蒙、多巴胺，但最吸引人的，還是物質轉換，也就是人類的進食功能。

這就和讓機器人吃金屬，然後利用攝入元素修補外殼一樣，很不可思議，畢竟這就代表要在那個機器人體内安裝小型攪碎機，還要安裝分類系統，微型機器人……

但人類的身體就可以做到，還不是一個人類，而是所有的人類。

他們能消化食物，轉化為能量和物質，每個物質還會分散到身體的各個部位……

修補，成長，維持機體運轉。

生物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精密的儀器。

“026，安億，我回來了。”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吓得侯豪雨把話咽了回去。

但随即，侯豪雨又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很快，他就知道這不是他的錯覺。

因為來的機器人，還真是他的老熟人，管理者A204号。

侯豪雨愣愣道：“阿爾哥？”

心中卻無比驚慌：“卧槽卧槽卧槽！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吧。”

“A204，歡迎回來。”安億對着管理者乖巧地笑笑，甚至上前蹭了蹭他的褲腳，這已經是他的最高禮遇了，也是他和侯豪的相處中學到的。

“假期？”安億猜測。

A204驚訝于安億的成長，但很快就恢複了笑容：“不是，就是跟着來送貨，今晚就得走。”

然後他就将話頭轉向了侯豪雨：“026還适應嗎？怎麼樣，我的老家很好吧。”

侯豪雨張口就來：“風景很好看，機器人也很和善。”

他一停，随後小心翼翼試探：“我會被他們帶走，是阿爾哥做的？”

管理者突兀地笑了，好似聽到什麼令人愉悅的話，他稍稍搖頭：“是也不是，我隻是讓C804和H947在考試中幫你。”

“但沒想到最後你選中了他們，不過也是一種緣分。”

說曹操曹操到，後腳C804和H947就進了房間。

機器人之間的交流和人之間很像，通過聲音交換信息。

當然他們也可以通過觸碰鍊接，更快速地交換信息，但這種交流模式很容易傳播病毒，再加上這種形式麻煩又沒必要，所以一般不會這樣。

沒多久，四台機器人和人類之間就靜了下來。

機器人們當然不會覺得尴尬，而侯豪雨又是神經比較大條的人，氣氛安靜下來了也乖巧地坐着，玩自己的大拇指。

不過，機會難得，他剛好可以問一個從來到菜棚的第一天就想問的問題。

“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侯豪雨的聲音微微下沉，眉頭聚攏，單手撐在安億的頭上，“為什麼他的名字是安億？”

他更想知道的是，為什麼安億會知道那麼多，那些知識明顯超出了一個正常機器人的範圍，安億的拟人程度甚至在A204之上。

或許名字是個很好的切入口。

“……”

問題一出，現場的氣氛驟然一變。

C804眨眨眼，率先開口：“我不明白你的問題。”

“安億怎麼了嗎？”比較冷漠的H947再次掃描了安億一遍，沒有得出異常數據。

管理者A204倒是有點明白過來了，他笑着解釋：“AN1，農業機器人編号AN1。”

管理者的外表就是個很随和溫順的青年，體型偏瘦，面孔也是沒有攻擊感的類型。

但此刻，侯豪雨的汗毛卻根根立起。不對勁，很不對勁。

可他一向相信直覺，既然直覺告訴他危險，那他也沒再深究。

下一刻，他整個人都趴在了安億的腦門上，同時也默默觀察着其他機器人的反應。

結果就是，完全看不透。應該說機器人本身沒什麼感情，更不會反射性地透露什麼信息。

和心情都寫在臉上的人類相比，還是人類可愛多了。

管理者晚上就走了，他這次好像隻是來看望“家人”的，但機器人之間真的會有這種無意義的“拜訪”嗎？

……

夜裡，侯豪雨與安億在同個空間裡相處。

和其他機器人不同，安億好像學會了睡眠，每天都會專門找時間睡覺。

“菌菇真的在我身上嗎？”雖然是疑問句，但侯豪雨卻從沒覺得安億會撒謊。

“是的，雖然并不是以菌菇的形式。”安億摸索一陣，取出兩管藍色液體。

“這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