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鄧布利多擡起頭來:“你知道什麼了?”
斯内普黑着臉瞪着他,半晌後才艱難出聲:“關于……伊莎貝拉的養父。”
鄧布利多放下手中的雜志,他拿起魔杖一指辦公桌前的椅子,椅子絲滑地移了出去:“坐下說?”
“知道了這種秘密之後,我還有命能坐下來嗎?”斯内普嘲諷地扯起嘴角,“這就是她這十年都了無音訊的原因?這就是你對預言的理解——【她将和自己的父親一起擊敗黑魔頭】,于是你給她找了另一個黑魔頭做父親?”
鄧布利多摘下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之後,他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就知道伊莎這孩子口風不嚴。”他說。
斯内普:“豈止是不嚴,她簡直滿嘴漏風。”
他甚至在送她回去的時候聽伊莎說格林德沃今晚會炖甜菜湯等她——甜菜湯!那個五十年前殺得全世界都人心惶惶的格林德沃,今天晚上在炖甜菜湯!
“但我相信你會為我們守護這個秘密的,對嗎?”鄧布利多說這句話的時候卻一點疑慮都沒有,仿佛打心底覺得斯内普不會有第二種回答。
斯内普确實也别無選擇。
……難不成他要跑出去說:你們期待的救世主伊莎貝拉其實是被鄧布利多送去給他的死對頭格林德沃養了,鄧布利多其實私底下和格林德沃還有聯系!
記者朋友們!不要提前睡覺!
明天你們就能看到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手拉手對魔法界甜蜜公布:是的,我們是有一個孩子。
他敢嗎?
他要是還要命的話就不敢!
隻要洩露出去,第二天格林德沃就能對他進行一個越獄暗殺。
“既然你已經和伊莎相處了一整天,那麼你應該也對她有一個初步了解了——你袍子上的那是什麼,西弗勒斯?”
斯内普低頭看向自己的袍角,那上面除了伊莎留下來的小手印之外,還有幾根白色長毛。
他的臉一黑,立即抽出魔杖将袍子清理幹淨:“是貓毛,她買了一隻布偶貓,死活要給它取名叫‘克裡斯蒂亞諾’。”
鄧布利多了然:“伊莎确實一直想要養一隻貓,每年過生日的時候她都會纏着我要小貓咪。”
但是格林德沃死活不讓。
“她會是個很麻煩的學生,比十個格蘭芬多捆在一起還麻煩。”斯内普笃定地說,“我不管她那個奇怪的姓氏是怎麼來的——開學的時候我不想看到她坐到斯萊特林的桌旁。”
鄧布利多聳肩:“這可不一定。”
“還有一件事。”
鄧布利多重新拿起雜志:“什麼?”
“你知道她的親生父親是誰,對吧?”
鄧布利多掩藏在報紙後的雙眼閃了閃:“為什麼這麼問?”
“你在廢墟裡撿到了她父親的魔杖,你沒有交給魔法部,而是給了奧利凡德。”斯内普說,“今天奧利凡德把那根魔杖給她了,她用着很順手。”
鄧布利多苦笑起來:“她真的很像他的親生父親,像得甚至令人害怕。”
“那她會長成另一名黑巫師嗎?”斯内普冷笑一聲,“不過這也是多此一問。一個黑巫師的女兒,被送去給前代黑魔王養,而她甚至一歲時就擁有能擊敗黑魔頭的強大力量……”
“不會的。”
鄧布利多搖頭,語氣平靜又堅決:“無論是我,還是蓋勒特,都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
斯内普揪下最後一根沾在他胸前的貓毛,深深地看了鄧布利多一眼:“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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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拉!!!”
這聲德語的叫喊響起後,伊莎連滾帶爬地卷着小被子沖出房間:“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克裡斯又撓壞什麼了?”
格林德沃站在客廳裡,他腳邊堆着伊莎上學用的行李箱,而伊莎抱回來的那隻小布偶貓就翹着尾巴在格林德沃腳邊使勁兒蹭他的褲腿。
“睡得可真香啊,跟一頭小豬一樣叫也叫不醒。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今天要去上學?”老魔王露出一個讓伊莎感覺自己很快就要挨揍的微笑,“不錯,如果你改變主意了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直接把你送去德姆斯特朗。”
“不不不不不不,不要德姆斯特朗——我現在就下來!”伊莎披着印滿死亡聖器圖案的小被子沖回房間,“等我十分鐘!隻要十分鐘!”
“要是十分鐘後我見不到你穿戴整齊來到我面前,你的貓就——”
伊莎發出一聲慘叫:“不要對克裡斯蒂亞諾下手!求你了幹爹!”
格林德沃低頭看着一無所覺還在用頭拱他褲腿的小貓崽子,揚聲教育道:“不要懇求你的敵人!”
“你不是敵人!”
格林德沃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這可說不準。”
十分鐘後,伊莎果然從樓上沖了下來,頭發和衣領都亂糟糟的:“我準備好了!我準備好了!”
格林德沃感覺自己養了孩子這幾年老得比過去蹲監獄的五十年都快:“你像剛剛和俄羅斯人打過架一樣,這頭發是怎麼回事?”
伊莎摸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努力把翹起來的壓平:“這是……這是救世主的标志性亂發!”
格林德沃:“我怎麼不知道救世主需要長着一頭亂發?”
伊莎:“大概某個平行世界的救世主是這樣的,嗯。”
格林德沃覺得追問這個問題的自己才是最傻的。
他擡手,沒花什麼力氣就用魔法将伊莎的一頭黑發旋風般捋平。伊莎隻感覺自己腦袋頂上一涼,她趕緊伸手去摸,摸到自己仍然有頭發之後才松了口氣。
這口氣松得有點早。
“門鑰匙在這裡,你自己去車站。”格林德沃遞出一個小包裹,“記住我昨天對你說過的話了嗎?”
伊莎接過小包,彎腰順勢抱起克裡斯蒂亞諾:“記住啦。不能對外說我們的關系,不能仗着别人聽不懂就用德語偷偷罵人,不能在炸學校的時候炸飛校長室——”
格林德沃:“尤其是最後一條要記住。”
伊莎敬禮:“在搞事之前我絕對會避開阿不思的!”
格林德沃詭異地噎了一下:“……知道就行,趕緊走吧。”
伊莎拆開包裹,裡面果不其然是一面雙面鏡。她向格林德沃使勁兒招手作别:“等我抽到鳳凰之後我就寫信給你!讓鳳凰送!”
格林德沃覺得自己再跟這孩子繼續聊下去的話他的智商就沒法繼續占領智慧的高地了:“你上哪兒找一隻新鳳凰去,讓福克斯給你公雞下蛋嗎?”
這也是個新思路!
福克斯:咕?
在伊莎和行李箱們一起消失之前,格林德沃望着這個第一次要離開他出遠門的小姑娘,雙手背在身後一言不發。
盡管那隻奇異的眼睛已經看到了迷霧後的未來,看到了伊莎貝拉注定會在英國和她的親生父親相遇,也注定會在英國有屬于她的邂逅與羁絆,他依舊沒什麼想說的。
過去十年,或許是為了給枯燥的監獄生活找點樂子,又或許隻是無法拒絕五十年後主動找上門來的鄧布利多,他接過了這個在襁褓裡吧嗒嘴的小丫頭,然後就開始狂躁地努力别讓這個柔弱的小東西在他手上死掉。
他是能看到未來的黑魔王,在他坐在書桌旁,而這個被英國人叫做“大難不死的伊莎貝拉”的孩子就在長絨地毯上搖搖晃晃抓着一個死亡聖器小挂墜向他奔來的時候,格林德沃看到的不是咧開嘴露出小米牙“呀呀”叫喚的小崽子。
他透過現在,看到了那個黑發女孩的未來。
那個一身灰燼與鮮血的少女直視着他的眼睛,手中魔杖也筆直指着他的鼻尖,斬釘截鐵地說:“我已經有爸爸了,你不必再自稱我的父親!”
她是在對哪個父親說這句話呢?
小手扯動他的褲腳,格林德沃低頭,小小的姑娘舉起挂墜,高高地湊到他眼前。
“爸爸!”她叫,“給你!”
格林德沃從她手裡拿過挂墜,然後伸手輕輕把她又推翻在地上,容易得就像是推倒一隻奶貓。
“我不是你爸爸。”他說。
小崽子揪着他的褲腿又搖搖晃晃站起來,把他的褲子抓得皺巴巴:“叭叭!”
“你爸已經死了。”格林德沃把她的手扒拉開,“我不是你爸爸。”
伊莎的兩隻手縮了回去,她僅靠自己站立在原地,疑惑地開始啃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