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滑飄柔!”
斯内普感到頭頂一股暖流直沖天靈蓋,就好像被火龍用熱乎乎的大嘴巴整個咬住了一樣,血壓和頭發一起直沖雲霄。
但他根本無暇關注自己現在的發型——隻有校長室裡的鄧布利多清清楚楚地看見斯内普那幾乎及肩的油膩黑發是如何爆炸般地直挺挺被咒語旋風卷起然後又蓬松順滑地垂落,很快被半空的風吹得亂七八糟。
伊莎在嘟哝出這句咒語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她合攏雙眼,身體詭異地在半空停頓了半秒,然後斯内普就看到了足以讓他心髒也停跳半拍的場景——被他抽離出來的黑色詛咒包裹着一團金色的、半透明的人形輪廓緩緩從伊莎身上浮出。
這是緻死的詛咒。
斯内普拿出了他在飛行上幾乎最好的一次表現,就像是他上學時最最深惡痛絕的一次魁地奇觀賽記憶中詹姆·波特做過的那樣,危險地僅用雙腿将自己固定在掃帚上,上半身整個都探了出去,僅僅為了抓住什麼東西。
然後他抓住了伊莎的手腕。
在地面上的學生眼中,從斯内普起飛到抓住伊莎的這驚心動魄的過程其實都不滿一分鐘,他們隻是看着斯内普好像頭發炸了一下,然後就迅速将天空中手指頭那麼大的伊莎拽到了他身前,再迅速驅動掃帚俯沖降落。
霍琦夫人在斯内普跳下掃帚時迎了上去,她第一眼就看向他攬着的雙目緊閉的伊莎。
“她沒事吧?”霍琦夫人問。
“隻是吓暈了過去。”一頭黑發蓬松亂翹簡直像是另一個波特的斯内普簡單地說,步子邁得能有正常人的兩步那麼大,“我帶她去醫療翼。”
哈利踮腳去看,但伊莎被斯内普幾乎用黑色的長袍整個包了起來,隻留她的幾縷黑色長發在他手肘外微微飄蕩。
“我覺得她不是吓暈的。”羅恩小聲說,“伊莎的膽子并不小。”
“可能是因為她今天身體本來就不舒服。”赫敏插話,“有斯内普教授在,我覺得她不可能出事。”
哈利卻覺得沒有赫敏認為得那麼簡單。他扭頭看了一眼羅恩,卻正好瞥見展在人群中同樣神色猶疑的德拉科。
剛才正是德拉科和他一起努力想把伊莎從天上拽下來,他們兩個最清楚當時的伊莎有多古怪。
德拉科幾乎立刻讀懂了哈利眼神的含義,他下意識地擡起下巴,眼睛快速瞟了一下城堡的方向。
哈利隐蔽地點了點頭。
羅恩把他倆的小動作全看了個真切,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嘟哝:“在這種時候你倆倒是穿一條褲子了……”
哈利下意識反駁:“我才不樂意呢,他的褲子一定散發着一股發油味兒。”
德拉科:?
“發油是往頭發上抹的!”他氣急,“我往褲子上噴的是香水!”
哈利:?
全校女生都會在你面前羞愧至死的,馬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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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它幾乎無所不能。青春永駐,永生不死,轉換身體,跨越時間和地域,讓人的身心再無桎梏,隻除了……除了一件事。”
“魔法永遠無法創造一個新的靈魂。”
紅褐色頭發的男人站在講台上,他有着一張俊秀卻用胡須遮掩了一半的臉龐,但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卻非同一般地明亮清澈,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不被人注意到。
他用溫柔的聲音娓娓地向着台下的孩子們講述他的第一堂課,台下的孩子們聽到這條理論後沒什麼反應,隻有一個黑發的孩子舉起了手。
“既然最強大的魔法都做不到,那為什麼麻瓜随随便便就能生下一大窩有着靈魂的孩子呢?”
紅發的教師輕輕搖頭,糾正道:“他們也都是人,你不能用‘窩’來形容他們。”
台下有些孩子發出了不太贊同的嘟哝聲。
“關于這個問題,古往今來幾乎所有的巫師和麻瓜都在探尋生命與靈魂的奧秘,隻可惜從有文明以來人類對于靈魂的本質依舊知之甚少。我鬥膽為你的問題作出一個假說,或許這個假說并不能讓你滿足,不過如果能對你有所啟發那就是我的榮幸。”
“我認為,靈魂的誕生是所有生命擁有的最平等也最珍貴的權柄。一個靈魂對應一具身體,需要雌與雄、陰與陽的結合……除此之外,沒有方法能憑空創造一個靈魂。”
又是那個黑發的男生舉手,這一回他學乖了,語氣相當禮貌:“教授,在相當多的神話故事和傳說故事中都有一些沒有父母、突兀出生的生物,比如……精靈?那這些沒有經過陰陽結合就活下來的生靈又是怎麼回事?”
紅發教授沒有覺得他是在擡杠,他輕輕笑了笑,很有耐心地回答了男孩的問題:“有些傳說是假的,但我相信其中有些是以真實事件為藍本創造的,世界上肯定會存在一些不經父母孕育就出現的靈魂。但它們非常稀少,我們稱這些本不該出現的靈魂為:”
“奇迹。”
黑發男孩在台下暗暗咀嚼着這個詞,低聲跟着紅發教授重複了一遍:
“Miracle”
伊莎坐在黑發男孩身後,努力伸長脖子想要看清他的臉。但不知名的霧氣很快就又充滿了這座教室,一股吸力将伊莎快速地拉遠,她隻能眼睜睜看着這個變形術的小小課堂在她面前逐漸縮小,直至被淹沒在龐大浩瀚的時間洋流中。
無數光點與她擦肩而過,她聽到了熟悉的人的聲音,她看到了哈利、羅恩、赫敏等等她熟悉的不熟悉的孩子們在霧氣中穿行奔跑,向着活闆門,向着密室,向着尖叫棚屋,向着三強争霸賽決賽的迷宮……
伊莎伸出手去,向他們大聲呼喚,但是沒有人能聽到她,沒有人能看到她,她難以控制地被拉出了霍格沃茨城堡,就像是剛才在半空中飄蕩一般被牽引向天文塔,被拉出這個下定決心排斥、孤立她的世界。
在天文塔的頂端,她看到了一本攤開的書,那股吸力正是從書頁中傳來,磅礴而不容抗拒。
“這是要幹什麼,書妖怪要吃人了?!”
伊莎拼命向反方向撲騰,在籠罩着霍格沃茨的霧氣中,她看到了一條細細的金線,自下而上刺破濃霧向她延伸而來。
她伸出手,使出全力握住了它,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她握住金線的一霎,濃霧瞬間破開了,整個世界一下子亮了起來,這個美好卻不歡迎她的世界一下子向她展露出真實的面目。
伊莎攀着金線,就像是被人拴住了的風筝,系着她的另一頭就在城堡下方,攥在一個黑發的男人手裡。
男人仰着頭看她,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把她拽向自己。
在她即将看清男人的臉之時,她聽見了來自于現實的聲音。
“……确實是緻死的詛咒。她到現在還活着真是一個奇迹,一般人碰到了這種詛咒是絕對不可能被救回來的……”
“……這麼嚴重的事情必須要通知她的家長!阿不思,你應該認識這孩子的家長吧?”
“……沒必要那麼麻煩,實際上你把我當做她的家長就可以了,波比。”
“……現在她的小命保住了,我們也該讨論一下學校裡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危險的詛咒,還危及到我的學生的性命了吧,阿不思?你不是對霍格沃茨的一切都無所不知嗎?”
“……你實在是擡舉我了,西弗勒斯。實際上即使是我也對霍格沃茨知之甚少。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伊莎貝拉絕非是無緣無故就被詛咒的,霍格沃茨暗處潛藏的危險對她出手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她?”
“可能是。這個詛咒是觸發式的,通常被黑巫師用來保護領地或者秘密,隻要有不經邀請的闖入者進入就會觸發,是個很經典的詛咒。”
“你的意思是,施咒人特意将詛咒設置在伊莎貝拉每天的必經之路上,特别針對她設下了這個陷阱?”
“是的。不然你認為伊莎貝拉在霍格沃茨會闖入什麼黑巫師的秘密領地嗎?”
在簾子後的病床上,某人縮在被子裡縮成了一個球,心虛地聽着斯内普和鄧布利多讨論究竟是誰處心積慮地對她施加了這麼狠毒的詛咒。
其實……你們有沒有想過……
她真的闖入英國最邪惡的黑巫師的老巢了!
“你心中有什麼嫌疑的人選嗎?”
她聽見斯内普這樣問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沉默了兩秒,平靜地回答:“依舊是我們之前讨論過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