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王子!你究竟是從哪兒聽來這個名字的!?”西弗勒斯條件反射地想把胳膊從伊莎手裡抽出來,“我還想問你,為什麼每次我出現的時候都拿着我的魔藥課本?”
“因為這本魔藥課本似乎是維持你這個樣貌的關鍵,更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至于王子嘛……”
伊莎貼得更近了,近到可以看清西弗勒斯绯紅的面頰:“當然是因為你自己在課本上寫了呀——‘本書屬于混血王子’。”
西弗勒斯如遭雷劈。
完了。
他把這事兒忘了。
他忘了自己曾經在課本上寫過中二外号的事兒了!!!
“而且你像童話裡的王子一樣,很強大,很勇敢,很溫柔,而且還能總是從天而降地救我。”伊莎總結道,“這個稱呼很适合你,反正我是這麼覺得的。”
西弗勒斯第一萬次痛恨少年時代自己薄到吓人的臉皮,他現在已經感覺到臉頰發燙了:“忘掉那個稱呼,不許這麼叫我!”
“你害羞啦?沒關系的,我沒覺得不好!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可以拿我中二時期給自己取的外号跟你交換,我保證這個外号連我幹爹都不知道——”
“我不想聽!”
“那也太可惜了,你真的不想聽嗎?哦對了,你是王子,我是不是要取個什麼公主的名字跟你對應,你是混血王子,我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血統,那我該叫什麼比較好呢?孤兒公主?呃,紐蒙迦德在逃公主?哇,這個不錯這個不錯。”
西弗勒斯覺得他馬上就要以16歲低齡罹患高血壓了:“你要是再糾纏外号的事情,我就,我就——”
他就——
扣分?
關禁閉?
作業加倍?
西弗勒斯瞪着伊莎,半晌後,他氣勢大減地威脅:“——我就不給你補習了。”
伊莎馬上閉上嘴,可憐兮兮地又去搖晃他的胳膊,像扒拉着空盆的小貓。
“回到原來的問題。”西弗勒斯覺得這局終于是他赢了,有些揚眉吐氣,“你想讓我怎麼給你補習?”
“我想讓你陪着我把這些魔藥都再做一遍,你隻要給我挑毛病就行了,用你最嚴格的标準要求我。”伊莎小聲說,“你願意嗎?”
這不就是他平時在課上對格蘭芬多們做的事情?
“行。”西弗勒斯說,“但是不許再叫我王子。”
伊莎委委屈屈地撇嘴:“那我該叫你什麼嘛?”
西弗勒斯突然發現伊莎确實不太好稱呼他。
叫斯内普教授?
她憑什麼管一個16歲的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叫教授?
叫西弗勒斯?
他未來——不,他現在就是她的院長,她的老師,直呼教名也太沒大沒小了!
那該叫什麼?
“我可以叫你王子老師嗎?Mr.Prince?”
伊莎又坐在了第一排的課桌上,她用手掌托着腮幫子,就像他今天剛被召喚出來時一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西弗勒斯發現其實他也沒有那麼想拒絕。
“随便你吧。”西弗勒斯硬着頭皮默認了,“那你今天想直接開始補習嗎?”
伊莎馬上舉起雙手:“求之不得!太好了,我竟然可以得到王子老師的一對一補課——王子老師你這邊坐,我去給你拿個軟屁股墊,魔藥教室在供暖結束之後還是有點涼……”
西弗勒斯被伊莎按在座椅上,他坐着她硬塞過來的貓咪軟墊,手裡拿着同樣是她硬塞過來的滋滋蜜蜂糖,看着伊莎幹勁十足地點火架鍋,一邊絮叨一邊往鍋裡加蒸餾水。
“第一堂課我們院長教的是疥瘡藥水,他還問了我在疥瘡藥水裡發揮藥效的是哪樣藥材,一下子把我問住了。但我想,院長提問那是給我機會,是指望我給學院加分的,我可不能給他丢人,所以硬着頭皮回答了一個粉碎的毒蛇牙,沒想到竟然對了……”
西弗勒斯幹巴巴地打斷她:“少說點廢話,你等待水溫上升的這段時間應該順便把豪豬刺處理一下。”
“好。”伊莎明快地答應,“我這不是因為可以找你補課太高興了,所以才控制不住地啰嗦了一點嘛。”
你平時的話也不少!
西弗勒斯沒拆穿她,他向後靠去,聞着逐漸從坩埚裡升起的幽暗氣味,看着努力把豪豬刺剪碎的小姑娘,突然在這代課的忙碌幾個月來少有地感到一種久違的放松。
“你很喜歡你的魔藥教授?”
伊莎把豪豬刺裝進小碗,小心地拿遠了一些,轉頭馬上認真地又去調整火焰,不假思索地答:“喜歡啊。”
西弗勒斯的表情被升騰的蒸汽籠罩,影影綽綽看不明晰。
“……因為什麼呢?因為他是你的院長嗎?”
“不是啦,雖然換了别人來做我的院長,我也一樣會對他特别一些……但是我們院長他不一樣。”伊莎把毒牙少量多次地加了進去,“他的好是很難用言語說明白的,而且可能他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有多好。”
西弗勒斯确實不覺得。
伊莎攪拌着藥水,平靜地絮絮說道:“我沒有親生父母,從小是被幹爹養大的。雖然我很喜歡撒嬌,也很喜歡熱鬧,喜歡和朋友黏在一起,喜歡和人摟摟抱抱……越缺什麼越想要什麼,因為我知道其實這輩子能依靠的隻有自己,沒有人會給我什麼愛的護符,沒有人會給我留下什麼聖器和地圖,也不會有自稱是我爸爸媽媽好朋友的人出來幫我……”
“這是成年人都該懂的道理,人最後隻能靠自己,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對你好的。”
伊莎隔着朦胧的蒸汽對西弗勒斯笑了笑:“我不能對幹爹他們說這個,好像确實也沒人能聽我講這些,但對你說這個是不是有點早?你才16歲,這雞湯太毒了。”
“你也隻有11歲。”西弗勒斯說。
“看起來11歲而已。”伊莎聳聳肩膀,“不過我确實很享受做11歲的孩子,因為11歲的孩子可以合法撒嬌,再大點就不太合适了,我必須要抓緊時間利用這個優勢。哦對了,你也可以嘛,16歲也可以撒嬌的,你可以對我撒嬌哦?”
西弗勒斯說不出話。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有人願意幫助我,願意給予我善意。”伊莎一邊攪拌一邊細數,“阿不思,幹爹,我在學校裡交到的所有朋友,各位教授……當然還有院長。”
“你知道嗎,其實我們院長他不太喜歡小孩的,平時一直闆着一張臉,對學生很少有好臉色。大家都怕他,都躲他躲得遠遠的,就算我們學院的人也不會太親近。”伊莎對西弗勒斯做了個鬼臉,模仿他的樣子皺眉頭,“但是我不怕他,因為我知道他不會體罰學生,不會把我變成白鼬,不會把違紀的人吊起來抽,不會讓我用自己的血寫‘我不能說謊’。他頂多隻會臭着臉罵我一頓,那又怎麼樣呢?學校外面的人面上對你笑眯眯,背地裡早就準備對你捅刀子啦。”
“我不能說謊是怎麼回事?”西弗勒斯打斷她。
伊莎不在意:“我從别處聽來的一個垃圾老師的黑魔法體罰手段……我沒經曆過。要是誰敢這麼罰我,哼,我就叫校長和院長把她捆成粽子沉黑湖。”
西弗勒斯抿了抿嘴唇。
“院長其實沒有理由保護我的。”她繼續說,“我和他沒有關系,沒有……一點兒也沒有。他是個很會明哲保身的人,但是他還是做了會給他以後造成麻煩的事情。”
“我很珍惜也很感激每一點沒有緣由的善意,我想回報他。”
伊莎看着咕噜咕噜冒泡的藥水,揮動魔杖測量此時的溫度。而西弗勒斯已經注意力不在魔藥上了,他隻是恍惚地看着升騰的霧氣,懷疑伊莎貝拉其實不是人類生出來的肉.體凡胎的孩子,而是從露水裡長出來的花仙子之類的東西。
為什麼一個被臭名昭著的黑魔頭格林德沃撫養長大的黑巫師的孩子,會像伊莎貝拉這樣懂事早熟、又善良體貼到不可思議?
他現在毫不懷疑格林德沃把伊莎養大的居心了,如果格林德沃是個還有正常情感的人類,他就不可能對這樣一個知恩圖報又貼心溫暖的孩子無動于衷。他也毫不驚訝鄧布利多對伊莎的暗暗用心和全方位保護——誰會想要讓這樣的孩子去面對伏地魔?
“你沒有必要把一個斯萊特林想得這麼好。”西弗勒斯啞聲說,“斯萊特林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利益的事絕不會去做。你的院長要麼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未來的好處,就像是斯拉格霍恩;要麼是他其實虧欠了你,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伊莎關掉火焰,等待藥水轉涼。她在小布巾上擦擦手,轉身叉腰看向西弗勒斯:“不許你這麼說我們院長,就算是你也不行……我是個大麻煩,他肯定知道,他在我身上除了馬屁可得不到什麼好處。而且他能欠我什麼?因為偷走我的心所以被判處被我煩上七年的有期徒刑嗎?”
西弗勒斯:???
不是,等等,偷心?!
她對自己竟然是這種、這種——?!
“你想到哪兒去了,當然不是那種要吊銷他教師資格證的偷心,我的意思是崇拜,尊敬!”伊莎趕緊解釋,“院長不是那種精明算計我的人,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他沒有必要對我這麼好,你理解就行啦!”
“其實還有另一種解釋。”西弗勒斯看着桌上她遲遲沒有放進去的豪豬刺,“那就是,其實是因為你先對他釋放善意的,他不知不覺就……就做出了這些舉動。”
他沒去看伊莎,但是伊莎在片刻怔愣後反問了一句:“會嗎?他真的感覺到了嗎?”
西弗勒斯擡眸剮了她一眼:“問我做什麼?我又不是你們院長。”
“你也是斯萊特林嘛……嘿嘿,斯萊特林是最了解斯萊特林的,舉一反三!”伊莎把豪豬刺全部倒進了坩埚,“大功告成!我的操作有沒有什麼問題?如果是你的話能給我打多少分?”
西弗勒斯抱起雙臂,冷冷道:“期末考試不可能考疥瘡藥水。”
伊莎撇下嘴角,委屈地看向他。
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要是你能在制作過程中閉上嘴,那我可以給你打90分以上。”
伊莎笑着舉起手臂:“好耶!那我就當你說我的操作很完美啦!謝謝你,王子!”
怎麼又叫他王子了?
這個是扣分項!不許叫了!
說了不許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