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伊莎就被紐蒙迦德一樓傳出來的嘈雜動靜吵醒。
樓下鬧得好像考試周結束當天狂歡夜的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她懷疑在二戰結束之後紐蒙迦德從來沒這麼鬧騰過,就連她被格林德沃攆着滿監獄跑也沒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她睡眼惺忪地從樓上探出頭,遠遠地向樓下看了一眼,結果發現一樓大廳裡林林總總站了至少十幾個人,從青年到老頭應有盡有。
這些人神情激動,放開嗓子用各式各樣的語言和口音正在激烈地辯論或者是對罵。而格林德沃就坐在距離他們不遠的沙發上,手指尖玩弄着一枚粗糙的石頭戒指,神情有些愉快地望着他們吵到幾乎準備動手。
這是在幹什麼?
伊莎打着呵欠來到一樓,熟練地走向格林德沃,一蹦就蹦到了他身旁的沙發上,然後像隻小貓一樣蜷到他身邊。
那些吵架的人當中有一些注意到了伊莎,但是他們僅僅是瞥了她一眼,就又投入到了激烈的争吵中。
“這些都是誰?”伊莎問。
“一些持有意見不同的人。”格林德沃愉悅道。
“狗屁的日心說!要不是我已經死了,我現在就把你送到聖裁所燒掉!”
“燒啊,你燒啊,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死的?就算我死了,被釘在棺材裡,也要用腐朽的喉嚨喊出:狗屎地心說!”
當然還有另一撥人。
“光是粒子!”
“放屁!光是波!”
“那你怎麼解釋光的偏振現象?”
“你那都已經是老掉牙的實驗了,光電效應聽說過嗎?”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其實光是一種量子……我是說,你們有沒有想過,光其實可能又是粒子又是波?”
“哈?!”
“你在說什麼狗屁東西?!”
“物理學容不下騎牆派!”
“但是愛因斯坦說……”
“愛因斯坦是誰?不認識!什麼波粒二象性都是胡說八道!”
然後這些身體有些虛浮的家夥就開始準備動手了:“走,拿實驗儀器!我要用實驗結果打你們的臉!”
格林德沃有些得意地說:“有趣吧?”
伊莎猛點頭:“有趣有趣!幹爹你什麼時候借我玩玩?”
“再說吧,我也還沒玩夠……不是,還沒用完呢。”格林德沃敷衍道。
伊莎:嘤。
這個聖誕節假,伊莎和格林德沃在紐蒙迦德瘋玩了一個月。複活石給他們帶來的并不是什麼緬懷逝者親人的愁苦,這兩個腦回路在某種程度上微妙相似的家夥制定了一系列的複活計劃,按照批次和羁絆從曆史上拉人來複活,然後津津有味地和這些死者對話,或者看他們一對一打架。
一開始伊莎在拉人的時候還有一些顧慮,後來發現這些死者并不能真正傷害到她之後,她徹底放飛了,慫恿格林德沃做一些更離譜的事,比如讓蘭尼斯特見亞瑟王,讓開國皇帝們見見末代皇帝,還有讓埃及豔後和凱撒、安東尼聚一聚……
這孩子的心真的黑透了。
不過确實很有趣,不是嗎?
或許是看出了伊莎對這個新玩具的渴望,在聖誕節假的最後一天,格林德沃終于大發慈悲,把複活石戒指交給了伊莎,讓她稍微玩一個晚上,第二天上火車前還給他。
伊莎開心壞了,她捧着複活石戒指一溜煙地跑回房間,關上門之後就開始轉着圈思索要怎麼玩弄——不是,不是玩弄,是好好使用這個她最喜歡的死亡聖器。
怎麼辦,怎麼辦,她現在有好多想法!
她想給李白喝當代的名酒,讓他嘗嘗火焰威士忌和飛天茅台,再問問他能不能寫出什麼有關魔法的詩篇。
她想帶着萬戶一起坐飛機,從倫敦希斯羅飛到北京首都國際,讓他知道人類也可以征服天空。
她想學着Doctor Who裡面那個經典片段,讓梵高親眼聽一聽如今世人對他的評價,然後問問他畫《星空》的時候究竟在想什麼。
她想帶陸遊嶽飛去北方,看看他們心心念念的燕雲十六州;想親眼見見始皇帝,跟他牛唇不對馬嘴地聊幾句,就算聽不懂兩千年前的話也很有趣;
她想看看那些古今中外的哲人詩人音樂家科學家,想看看帝王将相,想……
想在畢業之後,在1997年的夏天,讓那些逝去的人們去看看歸來的香港,去看看正在建設發展的祖國,看一看他們的生命與血淚換來的一切,全部都值得。
想着想着,伊莎笑了起來,而眼前好像蒙上了霧氣,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你有想複活的人嗎?”
鬼魅的聲音響起,伊莎擡起頭,和飄浮在複活石戒指上方的黑色霧氣對上視線。
“有啊。”她輕聲說。
“告訴我吧。”霧氣的聲音仿佛有着讓人信服的魔力,“戴上戒指,然後告訴我,你究竟想要複活誰?我會實現你的願望……”
伊莎微微阖上眼,如夢似幻地說:
“我想要複活GGAD已經死去的愛情。”
複活石魂器:?
說完之後,伊莎一躍而起,抓起她床上的抱枕就對着那團黑霧一通狂抽:“你還活着?你還活着啊?!我就知道厲火沒把你給燒幹淨!在我幹爹面前夾着尾巴假裝自己不存在,一和我單獨相處就開始一肚子壞水打壞主意了是吧?想屁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