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跟你客氣了。”饑腸辘辘的趙靜希恭敬不如從命。
她拆開包裝盒,靠在餐桌上吃起來,邊吃邊随口說,“看樣子,這個十一号對你很有意思呀。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法?”
錢多多眸光微微一閃,旋即便笑着搖搖頭。
“真沒有?”趙靜希噗一聲,咬着勺子揶揄,“小鐵樹就是小鐵樹,一萬年都開不了花。人家又是為你受傷,又是給你送早餐,你這鐵石心腸是一點兒不為所動。”
錢多多不在意趙靜希的打趣,徑自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打望一陣,問趙靜希:“你中午想吃什麼?”
“我現在無家可歸、流浪者一個,有口吃的就行。哪還有資格挑。”
“我媽走之前包了餃子。”錢多多拿出一袋凍透的手工餃子,放到料理台上解凍,“就吃餃子吧。”
“遵命,親愛的多多女王。”
*
那份巴巴露亞,最後全部進了好友趙靜希的肚子。
吃完餃子,趙靜希主動攬下洗碗的活,表示白吃白住非人哉,要用做家務來抵扣房費。
錢多多好笑得不行,由她去,換身衣服化了個淡妝,抱着電動枕頭準備換鞋。
“桌上的垃圾扔一下,謝謝。”趙靜希微笑着提醒。
錢多多看過去。
是裝巴巴露亞的甜品盒,和印着雲朵糖匣圖案的包裝袋。
她手一揮,把那些東西一股腦送進垃圾桶,扭頭出門。
下午一點多,錢多多驅車來到南城安山區的一條老街。
錢爺爺和錢奶奶住的是職工家屬房,整個小區面積不大,總共就六棟步梯樓房。這些建築飽經風霜,斑駁褪色,就像一個垂暮老人,沉默地矗立在這座現代化都市的浮華之外。
錢海生提過幾次,想将兩個老人接回家一起住,均遭到了錢爺爺的拒絕。
用錢爺爺自己的話說,就是“人老了,懶得動彈,住了一輩子的老窩,什麼都習慣了”。
爺爺奶奶住三樓,錢多多抱着包裹上樓梯,頗有幾分吃力。走走歇歇,好一會兒才磨蹭着爬上去。
“爺爺奶奶。”
“哎呀!”
見孫女累得氣喘籲籲滿頭是汗,錢奶奶頓時心疼得緊鎖眉心,道:“你這孩子,到樓下了也不說一聲,這麼重的東西你還自己搬上來?你怎麼這麼厲害呢!”
“也不是很重,就是這樓梯太難爬了……”錢多多喘了口氣,把包裹往門裡一怼,彎腰換鞋,“照我說,你們兩個就應該聽我爸的,搬到我們那兒去住,也方便我們照顧你們呀。”
錢奶奶接過孫女脫下的厚外套,小聲說:“你爺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犟得很,一輩子都沒服過老。人家覺得自己不需要照顧。”
“你又說我什麼話壞呢?”錢爺爺從卧室裡走出來。
歲月摧折了他的脊背,也染白了他全部青絲,但他的雙眸仍舊清明,依稀可見幾分年輕時的神采。
錢奶奶嘀咕:“我明明說的是實話。”
爺爺奶奶吵吵鬧鬧了一輩子,錢多多很喜歡兩個老人的相處模式,隻覺得溫馨。
她拆開箱子,笑盈盈道:“爺爺,來試試我新給你買的枕頭!”
“先放着吧。”錢爺爺說,“去洗個手,你奶奶給你炖了雞湯。”
錢多多目瞪口呆:“我吃過午飯呀。”
“就一碗湯,占不了你肚子。”錢爺爺笑容滿面,伸手拍了拍孫女的腦袋,“聽話。”
說話間,奶奶已經盛出滿滿一碗熱湯,香氣四溢。
錢多多沒辦法,隻好洗了手坐下喝湯。
爺爺奶奶坐在旁邊,目光都在小孫女臉上端詳,隻見自家的小孫女臉色紅潤,皮膚白皙,像顆剛剛成熟的水蜜桃,讨人喜歡得很。
錢奶奶冷不丁出聲,道:“多多,最近有情況沒?”
錢多多迷茫:“什麼情況。”
得,還是沒戲。
錢奶奶和錢爺爺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無奈。
“丫頭,”錢爺爺語重心長,笑色裡平添幾絲落寞,“爺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你呀,早點找個對象,讓我這老頭子放心行不行?”
“爺爺你好着呢,别胡思亂想。”錢多多笑着回了句,埋頭喝湯。
片刻,錢奶奶起身收拾碗筷。
錢多多跟進廚房,搶着幹活,眼風往身後方向看一眼,壓低聲:“奶奶,爺爺感冒了嗎?為什麼我聽他一直咳嗽。”
錢奶奶歎了口氣,沒說話。
錢多多心一緊:“怎麼了?”
“上個星期就開始胸悶咳嗽,說有時候會上不來氣。你爺爺怕你們擔心,又不讓我說。”錢奶奶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歲月不饒人啊。”
得知爺爺身體不舒服,錢多多立刻不由分說,将錢爺爺帶到醫院做檢查。
中醫院的挂号大廳跟下餃子似的,人山人海。
很幸運,錢爺爺平時常看的名醫館老專家今天剛好值班。大夫看診後詢問了一番情況,讓檢查胸部CT,錢多多便獨自去CT室預約,留爺爺奶奶坐在診室外面等。
正心神不甯地排着隊,跟着隊伍往前挪動,蓦然,一道側影從自己眼前晃過去。身姿冷峭,輪廓清晰,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出衆。
她呆住。
那個人似乎是……
錢多多眨眨眼,條件反射伸出手,輕拽了下對方的衣服。
察覺到那股微弱力道的牽絆,陸齊銘步子微頓,回過頭,視線最先看向自己的袖口。小片布料被兩根纖細的指捏住,指甲做了美甲,清新素淨的淺綠,将本就白嫩的皮膚襯得猶如雪瓷。
他神色微凝,繼而掀高了眼皮。
“真的是你?”姑娘錯愕地輕呼。
陸齊銘直視向她。
都說感情的事勉強不來。可這樣的緣分,又如何能怪他念念不忘?